广弘依言跳过视频。第二段视频中，李发卡和黄婷婷又从头开始演练。

“难道说……”广弘意识到了什么。面前这年轻人敢这么说，那么后面一定还会有什么惊人的东西。

他看了几秒，再往下跳一个视频。这次场景换了，从林荫路移到了教学楼中。但两个女孩子还是一模一样的动作。

广弘每次只看开头，只见两个演员越来越娴熟。对比她们在第一段视频中的表现，简直天差地别。

广弘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段时间。他那时没有徒弟，也不需要考虑四五个年轻人的前途，他了然一身时所期望的，就是能有一个这般可以同舟共济的团队。可惜，他没有遇到。

许符能看出广弘的触动，在心中感谢团队中三个女孩子的付出。要不是曲京墨、李发卡、黄婷婷三个女生的倾力相助，许符只凭一张嘴，说服得了谁？

直到这时，许符才再一次把剧本递过去。

这次，广弘没有把剧本随手一甩。他先是把手机还给许符，再接过剧本，仔细翻开看。

粗略地翻了一遍，广弘道：“我们进去坐下说。”

茶几上依旧摆着两瓶冰绿茶，看来是广弘用来招待他学弟的，其中一瓶没有开盖。广弘拿起那瓶，递给许符道：“你喝点水吧。”

许符接过来，打开瓶盖，大大地喝了一口。凭着精致的分镜图、排演，还有剧本，终于让对方正眼相看许符这个没有经验也没有资源的团队了！

广弘思索了一番，问道：“你有多少成本？”

“五千。”许符直言不讳。

广弘眯着眼睛打量许符，仿佛在心中做着某种衡量。

像广弘这样的小老板，做事只为求财，其他的全是虚的。但有时候，长期利益可以代替短期利益。广弘要是参与拍摄出一部大火的作品，他今后的收费就能增加许多了。

刚才被赶出去的那位仁兄，就抱着这个思路来的。

许符同样这样想。但不同的是，许却能拿出东西来证明自己。

许符无惧无畏，直视对方。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想做出一番成就的心。愿不愿意相信他，全看广弘。

广弘一句话不说，打量了许符足足数分钟，决定承担风险。他道：“我现在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这件事。你拿四千出来拍摄。空出一千请化妆师。剪辑后期你自己做。行不行？”

让工作室想主意帮客户省钱，可真是一件奇事。许符连忙答应：“行。”

广弘又道：“你这微电影就两个角色，应该最多两天拿得下来。第一天我带队，把复杂的镜头都拍了。第二天让我徒弟去把剩余的也搞完。总共收你四千。你看怎么样？”

许符没有得寸进尺地再谈价。知道对方不可能贴钱帮自己。让了一千块钱，广弘可能要白忙一场也说不定。许符答应道：“就这么办吧。”

“此外我还有一个要求，片头片尾都要在醒目处加上‘流光顺影工作室’的标示。”广弘道。主动让价，就是为了这个。他赌许符的作品能红，那么摄影师也跟着打响名气，水涨船高。

许符非常干脆地说：“完全可以。你的工作室名称，将摆在我‘哲否团队’的名称下面。字体相同。”

“哲否团队”就是“四人团队”的洋气叫法。“四人团队”转换成英文为“The.Four”，再转换成中文就是“哲否”。听上去既深邃，又不明觉厉。

合作就此谈好。广弘没再提什么定金、预交拍摄费之类的事情，直接商定了拍摄时间。不过许符要在拍摄的前一两天，带广弘去看下场地，大家好提前心里有个数。

许符解决了摄影的问题，便将这一进展告诉了曲京墨。

曲京墨也找到拍摄场地了，就是李发卡的家。李发卡的父母很开明，听说女儿要拍电影做主角，就决定到时候去外地旅游，把房子让给他们用。

到了现在，事前准备得已经差不多，只等正式拍摄。许符在心中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一直打仗似的，终于可以松懈一下了。

回到宿舍。几个舍友依旧在打游戏。许符和他们说笑几句，便打开自己的电脑学习剪辑技巧。松懈不代表混时间，他得为后期做准备。

……

到了拍摄的日子。

今天许符四人都期待已久，清晨就到李发卡的家，先在实地排演了几次。她们的表演已经有几分说服力了，不会让人感觉假得看不下去。

这些进步，可不是一觉睡醒凭空而来的。乃是她们反复不断排演，不断纠错，逐步提升，才能成为这样。许符看在眼里，很是感动。

要是她们的付出得不到回报，那可就太不公平了。许符在心中想。无论如何，不能失败。

很快，广弘带着他的人来了。足足五个年轻人，扛着各种各样的器材，都挺重的。没想到要做摄影师，还得有膀子力气。

“你们这里太不好停车。我们半天找不到车位，然后交钱停后头酒店了。”广弘抱怨道。

摄影师前脚来，两个化妆师后脚也来了。她们很专业地问明白了角色的特点，然后开始给两位主演化妆。

李发卡和黄婷婷都用不着整容式的化妆，只要塑造角色就行。

黄婷婷的妆往女鬼的方向去化。很快，她就变了摸样，脸色苍白，嘴唇却反常的红颜，黑色的假发笔直地垂到腰部。

李发卡要演男孩子，得用头套拢住她的长发，然后再带上短假发。但这个方案试了几次都不行。她于是干脆地出去剪短长发，变成了周渝民版花泽类那样的中长发。

她这一弄，顿时整个气质大变样。现在的她，何止是个漂亮的小男生，简直是梦幻般的白马王子。两个女化妆师眼睛都看直了，黄婷婷同样陷入呆然。玩得那么好的闺蜜，居然变成了帅哥……

要不要拖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黄婷婷心想，就说是新交的男朋友！保证把一帮女生嫉妒得吐血……

黄婷婷突然扑上去，撩李发卡的刘海：“你弄得这么帅干嘛！”

李发卡换了个发型，居然诞生了新的人格，本来大大咧咧的她，此时死死地护住额头，低声叫道：“不要弄我的刘海啦！连我爸爸都没动过我的刘海！”

黄婷婷无意发现李发卡的一个软肋，饶有兴趣。越是不让弄，黄婷婷就是偏要弄。

但没闹一会，曲京墨就把两人拽住按在椅子上，交给化妆师化妆。

曲京墨负责统筹。李发卡家里的陈设，怎么搬、搬去哪都由她负责。现在移走的东西，等结束时要物归原位的。李发卡父母好心让出的屋子，可别弄得一片狼藉，仿佛遭了贼似的。

她指挥广弘带来的小弟搬东西，言语清晰，思路明确，安排得井井有条。颇有一番气势。

那股气势，再配合她的容貌，很能吸引一部分男性的。广弘的徒弟就找个由头凑过去，想悄悄加个微信什么的。

许符立刻就看到了。虽然他足够相信曲京墨，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上去说：“工作就好好工作啊，别泡我的妞！”

闻言，曲京墨立刻打了许符一下，很轻的一下而已，却没有反驳。绷了片刻，她忍不住情绪了，用手掩住嘴，以遮住脸上的笑容。

广弘带来的那小兄弟，见曲京墨没戏，居然抽个空又去找黄婷婷。

可惜，他只开口说了“美女”两个字，李发卡就嚷起来了：“唉唉，那菇凉是我家的。别瞎打主意！”

黄婷婷听了，下意识地瘪嘴。她的长相真心不差，四年间，不知道多少男生找她搭讪，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男生，结果都被李发卡赶走了。这次也是这样！李发卡又从中作梗！

……

两位演员化好妆。广弘也架好了各种摄影器材，所有人已经就位。即将开始正式录制。

“开始么？”广弘问许符。

许符看着场景，总觉得少了什么。仔细一想，少的应该是是举着话筒挑杆的人员。他问广弘道：“我们没有收音装置，没事吧？”

广弘没想到许符居然这么不专业，连这件事都没准备。他想了想，找来一根晾衣杆，再要来许符的手机，用绳子绑在杆子上：“这样录吧。音质不会高，你做后期时要自己调。”

也只能这样了。

许符四人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就是为了现在！许符高声道：“开拍！”

曲京墨主动拿过“录音杆”举着。让许符可以盯着屏幕看镜头。

虽是“导演”，但许符却提不出什么缺点。广弘的拍摄、两位主演的表演，质量都大大超乎许符的想象。只是，他总感觉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廉价感。

“廉价感”是玄学，纯感官的东西，无法量化。只有真金白银地用钱砸器材、砸团队、砸后期，才能改变。后期里，重要的不仅有剪辑和特效，调色也很重要。要是许符的电影能调出《一代宗师》的色彩，那绝对神了。

可惜，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许符现在无力改善所谓的“廉价感”。只能用别的长处来弥补短处。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喊道：“刚才的重来！黄婷婷，你看李发卡时不要脸红！按着剧本的设定，你的角色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