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生死有离别,难逃在数劫。
松林惊破胆,至此命该绝。
挥袖算福祸,英雄乃正杰。
辱荣同与共,好汉有名节。
话说吕袆脱身后望寿光县大路上走,不知不觉天色入夜。吕袆似没头苍蝇一般在路上乱撞,却到一个去处。只见月光照映一片松林,冬风吹得松洞怪响,就如同女子啼哭一般,好不渗人。直惹得吕袆心中害怕,暗忖道:“这黑黢黢松林甚是诡异,需先离开才行。”想来便驱马提速,转过几棵树,就见前方似有灯火闪烁。吕袆大喜,赶忙朝灯火处奔去。走近一看,却是一座破旧的庙宇。吕袆勒住马,到门前看事,牌匾上书四个大字:“菩萨之庙”在看两边门柱上各有对联,写道:“此处既非灵山,毕竟什么世界;其中如无活佛,何用这样庄严。”吕袆心思道:“看看夜深,只得在这里住一宿,明日一早赶路才好。”思罢,推开半掩庙门。只见院内荒草丛生,牵马进来大院,有一棵古松,就把马匹拴缚,再来推开内屋庙门,只一股陈旧之气扑面而来。吕袆张了一回,却见庙堂内有一盏油灯,后面供奉着一尊神像,虽已斑驳不堪,但仍可辨其面容。吕袆道:“小的肉眼凡胎,不识哪路神佛,今夜借住一宿,望神佛大开方便之门。”合十拜了拜。
吕袆又出堂来再四下里张望,寻了许多干草树枝,先分一波堆作一团,借了油灯点火,烧起火来暖身,那火光登时照亮大堂。吕袆先把门窗关好,以免寒风入堂;又见墙角旁有块大青石板,就来青石板上坐下,只觉甚凉,便铺一层干草;再抓一堆草来包成球做了枕头;又把外衣脱了,叠了两叠,盖在身上,便就躺下。吕袆果然多日劳累,困乏久矣,片刻便着,鼾声迭起。只是不知多久,忽一阵寒风袭来,吹得庙门哐当作响。吕袆只觉背后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登时梦醒。四下来看时,原来是风把窗吹开,而火也烧尽。吕袆只觉因此寒冷,正欲起身关窗,却忽见窗外一黑影闪过。他定睛一看,竟似个人形,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吕袆壮着胆子问道:“谁?”等待良久,然而四周除了风声,并无其他回应。吕袆再一张,看月色照在荒芜的院落,却不曾见过这般场景,只觉阴森可怖,额头冷汗直冒,便不敢再看,忙把窗户关了。
只说吕袆正要回来石板上再睡。忽听得神龛后面响动,他壮了壮胆,握紧拳头,缓缓走向神像背后。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他的肩上。吕袆浑身一颤,仗着平生武艺,转身挥拳打去。不料,那黑影却轻易躲过,反手将吕袆制住。吕袆挣扎间,借着月光看清了黑影面容,竟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再看她眼神时,只觉黑洞洞的,透着一丝邪气。吕袆一来是恐鬼神之说,二来这女子竟能躲过自己全力一拳,还能反制自己。至此,无论是人是鬼,都怕她七八分。吕袆颤声问道:“你究竟是谁?”那女子不语,只死死地盯着他。吕袆顿感毛骨悚然,拼命挣脱束缚。不知是那女子有意放他,还是吕袆力大无穷,却真个儿挣脱了。吕袆见有机可乘,忙向庙外跑去,真个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
吕袆刚出门口,才想起马还在树下拴着,只是不敢回头,望林子里走。不出五十步,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雾,前路茫茫,根本看不清方向。此时,那女子的呼声在他身后响起,在松林中回荡。吕袆听到女子就近,更加慌乱,不顾一切地冲进迷雾之中,漫无目的地奔走。不知走了多久,早走的累了,就在雾里摸索一块石碑倚下。将歇过劲来,才想起要看四周。就见依的那块石碑有刻文,上写:“先母顾氏之墓”,吕袆就来仔细看,正看到“先母”二字,耳边忽有女声道:“你在看甚?”吕袆闻言,早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登时倒地,口吐白沫死了。正如俗语所云: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吓死人。可怜雪爪豹,竟死于心胆俱裂。有诗叹道:
雄豹奔驰心不甘,吕袆雪爪探神龛。
松林遇鬼神魂破,废死窝囊自愧惭。
原来当时这油灯便是这个女子点的,当时忽闻马蹄声响,不知是甚人,便躲在神龛后面,后来见吕袆一人进来睡了,便想要走。正出门去,却被风吹开窗户,惹醒吕袆起来关窗,因此被看见身形。吕袆喊声问时,这女子本不想搭话,只是后来觉得不合适,又回身来要问姓名,却把吕袆吓出庙去。这女子以为有人要追他,也自跟了去。二人就在林子里你追我赶。直到方才,女子也未察觉有甚在追他二人。不一时,这女子又见吕袆依在墓前看视,他又好奇在看什么,便来询问,因此吓死了吕袆。诸位看官要问这女子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沂蒙山白云洞吴讳仙姑。当时吴讳见吕袆被自己活活吓死,心中暗忖道:“我只想问他姓甚名谁,却叫此人枉死这里,真是不该。”说了,就舞动方便铲,把吕袆尸首掩埋。又道:“想必此乃天命,祝你安息。”又拜了拜,便回寺庙里去了。次日天明,吴讳就捡了吕袆的马匹,收拾一包东西,往北走了。迤逦望沧州横海郡来。于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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