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是做出来了,洗一洗,晾一晾,再让自家孩子试一试。
几个孩子也觉得新鲜,更是迫不急待的想试了,老大不好意思,躲到爸爸那边去试穿了,穿上了内裤再穿外头的裤子,刚开始以为会别扭,穿身上了才感觉到好舒服,特别是现在的裤子,外裤大多都是耐磨的土布裤子,就算是皮实又耐操的男孩子,也能感觉到差别,特别是走起路来,就是比以前要舒服。
老大穿上就不想换下来了,可惜就一条,要不晚上洗干净了,吹干了第二天也能穿。
他还不知道,柳绵绵那里有库存,每人至少准备了两条小内内呢,穿上小内内的老大瞬间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也是个讲究人儿了。
小老三不发表意见,但是他也不打算脱下来就是了。
老二是绝对不会表扬小柳阿姨的,其实心里美成一朵花,以前三个男孩子在保姆家长大,养的特别糙,别说小内裤了,就连外头的裤子也都是凑合着来,汪娟是会给他们扯布,但最后那些布料顶多有一半穿到了这些孩子们身上,其他的都让香姨拿去给自家孩子用了。
小内内,是绝对不可能有的穿的。
老大说:“你看,小柳阿姨对我们多好。”
老二才不服气:“哼,那也不是咱亲妈。”
说起亲妈来,几个孩子又伤感了起来,老大垂下眼眸:“妈妈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再晚,他都要忘记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老二垂下眼睛,黑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盖出一片阴影,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回忆妈妈的脸,可就算是这样,妈妈的样子也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起来,他也快要忘记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几个男娃跑去隔壁,宝妞跟妈妈两个人在屋子里。
柳绵绵把洗好的小内裤拿来:“换上吧,宝妞。”
宝妞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妈妈给她的这算是个啥,这么小的裤裤吗,不过她一向很乖也听妈妈的话,麻溜给自己换上,为了省布,这一批内裤做的都是三角的,柳绵绵教她怎么认正反,怎么认前后。
正反宝妞已经会认啦,跟穿衣服和裤子是一样的,前后不太好认。
宝妞点点小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换上小内裤,又套上外面的裤子,在原地穿了个圈,她觉得舒服极了,小姑娘嘛会羞羞,她换好以后,妈妈还拍了拍宝妞的小屁屁。
“妈妈,好舒服。”宝妞笑眯了眼睛。
“行,咱们小姑娘呢要讲卫生,小裤子穿起来干干净净的,可不能在外头尿尿啊。”穿过来以后,见过最惊悚的事就是村里的小孩憋急了能就地尿尿,柳绵绵寒毛直竖,赶紧叮嘱自家闺女不能这样。
宝妞是有点小聪明,但这么大的孩子性别上意识模糊,柳绵绵觉得可得好好教育。
惯子如杀子,自从看到了白梦怎么带娃,至于隔壁那几个男娃,柳绵绵还在思考着怎么教,不是亲生的可不是很好带啊......
这头卫家在欢欢喜喜的试衣服,都是穿在里面的,当然可以低调啦。
隔壁方家却是热闹的很,方大娘又开始看着儿媳妇儿各种不顺眼,尤其是听到卫家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来以后,那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一直没顺下来。
以往搬来这里住的,谁不是被方大娘坑了一轮才察觉到不对的,谁知道这女人鬼精鬼精,竟然一粒大米都没让她坑到,方大娘早就把占便宜的思维刻入到骨髓里,最近没少在外面瞎咧咧。
在外头都能放肆的骂人,在家里她是婆婆,她就更能指着儿媳妇儿鼻子骂,晚上照例是李梅生火做饭,端上桌子一看又是稀粥,方大娘就口吐大粪骂骂咧咧:“别人家儿媳妇儿都是有本事吃公粮的,就咱们家建军命不好,要不是你,我这么大年纪何必这么辛苦,我年纪大了胃口不好,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这饭我吃不下。”
她当初心心念念来城里,是来享福的,乡下人都说城里人吃糖都有两个罐子,一罐子红糖放床头,一罐子白糖放床尾,半夜醒来想吃就能吃,谁知道城里生活这样辛苦,全家都靠着方建军一个人的收入过日子,家里头粮食本就不富裕,又多了两个只吃喝不干活的俩老的,日子更加拮据起来。
心理上有了巨大的落差,方大娘就越发不满起来。
她看见别人城里姑娘都有工作,就想啊,当初怎么不给建军娶个城里媳妇。
但她也不想想当初娶媳妇那会儿,方家也是一贫如洗,城里闺女哪里看得上方家,仗着自己是长辈,儿媳妇李梅又老实,这老婆子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其实方大娘来城里还有个缘由,她不想在生产队下地了。
农村老人,但凡还能动的,都要干到老了不能动,像方大娘这样当初才五十多岁就要在城里养老享福,也挺稀罕的,在在农村,队里不会派很累的活给她干,儿子在接济一二,不管是他们还是儿孙,都能过得好一些,她一辈子好吃懒惰,真真是一天地都不想种,闹着要来城里,本来方家孩子就有五个,加上俩老的,这不更是雪上加霜。
偏偏李梅又是个老实的农村妇女,被婆婆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嗫嚅着说:“娘,你吃饭,我这不是在糊纸盒子挣钱呢么。”
一说起挣钱,方大娘就更来气,隔壁家那女的真是好命啊,一天到晚待在家,人家怎么就那么能享清福呢,那几个男娃子也是傻的,她都在他们面前那样说了,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跟她唱反调呢,这个时候李梅再顺着她的话说,方大娘就越发气焰嚣张。
“挣钱挣钱,你能挣几个钱,你是能挣到城镇户口,还是能挣来鱼还是肉?”
说到鱼还是肉,方大娘似乎真的闻到了肉的香味,那味道像是长了脑子又长了腿儿一样,直勾勾的往鼻子里头钻,嗅着那味道还真像隔壁家传来的,她“嗖——”的一下往阳台跑,一走到阳台就看见隔壁家那个小妖精在做菜,哎哟可不就是在做肉嘛,这会儿只是在焯水就香的不要不要了。
隔壁家男人可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儿,方大娘如是想。
————
方大娘一进屋,又看儿媳妇儿不顺眼了,别人家怎么能弄到肉,他们家就只能顿顿吃水煮菜,刚才她还嫌弃桌上那一桌子没油水的水煮菜,可这会儿水煮菜跟白粥都没了,孙子们吃的呼噜噜,很快就一扫而空。
这念头嘛,吃饭都是要靠抢的,别看李梅总顺着方大娘话头说话,可心里头也是有点料的,刚才婆婆说她不想吃饭,李梅就把白粥给孩子们一分,各人低头吃着,谁管老太婆有没有吃的啊。
“饭呢。”方大娘瞪着桌上。
中间一个大瓷碗,刚才里头还满满一大盆水煮豆角呢,这会儿都见底了,底下连口菜汤都不剩,而她碗里连个垫底的白粥都没有,方大娘看了一眼老头子,刚才老头也连声附和来着,但吃起饭来一点都不含糊,儿媳妇李梅虽然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但心里是有数的。
哼,不吃就不吃,求着你吃。
甭管吃没吃好,她自己是吃饱了,水煮豆角虽然没多少油水,但她手艺着实不错,清汤寡水的菜味道其实也不错,谁也没管方大娘叽叽歪歪,吃饱了再说。
方大娘看着比兜还干净的饭碗:“饭呢?”她的饭呢?
李梅惊讶道:“您不是说吃不下嘛,我们都吃饱了。”
呵呵,方大娘是图了嘴皮子痛快了,可肚子却是没吃饱的。
儿媳妇虽说是吃了一肚子的气,可肚子却是吃饱了的,而且奶奶平常嘴里不积德,搞的人缘很差,孩子们也都不喜欢奶奶,于是方大娘骂骂咧咧,李梅的大儿子听不下去了:“您要是嫌弃我妈,我们就单出去另过去,让单位给分两个单间,以后谁爱伺候您伺候您,让您儿子给您找个城里儿媳妇去。”
再过两年,他也能工作了,就能挺起腰杆儿养他妈。
至于他爸——
一个月工资八十几,看着是挺多,可方建军的事业也到了头,估计干到退休也就是现在这个级别。
可他方红强呢,他今年十七,滨海的城市青年就业还算不错,这里的青年都不用下乡,他们这里就是城里人眼里的乡下,等他工作了,一个月也有基础工资三十一块五,到时候养他妈肯定没问题。
方红强看了一眼父亲,就方建军这样的怂货,一辈子都怕老娘,要不是他这么怂,方大娘能有今天这样嚣张,这样的父亲在他奶奶面前还跟个宝一样,让他找城里媳妇去,看看有哪个城里闺女会瞧上这种男人。
儿子都快成年了,李梅觉得自己在家的日子也快熬出头了。
方大娘被孙子怼的气都不顺了,吃惊的看着大孙子。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哎,怎么能这样对她,他小时候都是谁带大的,怎么能反过去帮着李梅这个臭女人,这个乡下女人有什么好的,要是当初建军找个城里对象——
方建军是第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内心有几分震惊,但更多的是孩子长大了的欣慰。
这孩子好像真长大了,也不服大人管教了,再不约束约束孩子奶奶,这个家说不定真要散掉。
“娘,您要是嫌弃日子难过,就跟老二家过去,这么多年都是我在养老,我可一句闲话都没说过您,倒是您,李梅跟着我二十来年,您自己想想二十年前咱们家在干嘛,当时咱们全家都吃不起饭,上哪里找城里姑娘去,李梅是没文化,可并不代表她配不上我。”
这头,方大娘被亲儿子亲孙子气的七窍生烟,而那头柳绵绵在在忙着呢。
原来武大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个猪头,这玩意儿屠夫刮了一轮,还是满头毛,弄得武大姐一脑袋的汗,恨不得把这玩意儿远远丢了。
王文美把脑袋凑过来:“妈,啥好吃的呢。”
武大姐推开她:“走走走,不帮忙就别烦我。”
王文美顿时委屈:“......”呜呜呜,我也希望我能帮忙。
这孩子,转身冲柳绵绵跟前告状:“小柳姐,你可真温柔,我妈可太凶了。”
她俩其实根本不熟,但王文美是个人来疯,人缘也很好,她单方面宣布跟小柳姐姐很熟了。
柳绵绵:“......”我何其无辜。
“怎么了,大姐?”
武大姐厨艺不佳,那个年代出生的人都这样,从小就没吃过猪肉,要做猪肉对他们来说难度很高,武大姐的厨艺也就是能把肉给煮熟的程度:“哎,屠宰场的老赵给我们老王送了个猪头,老王一拎回来就丢给我了,这玩意儿要怎么整,弄干净我自己都不想吃了,这个死丫头,张嘴就是要吃,阿美你给宝妞几个打听学校的事怎么样了?”
王文美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园长还没回来呢。”
柳绵绵表示理解:“没事,这事儿也急不得的。”
就算是这年头,猪头猪下水这种不好弄的,也是被人嫌弃的。
猪头嘛,就是一脑袋毛,洗干净都要费一天功夫,猪下水是会做的人都少,洗不干净闻着一股子大便味,连锅都恨不得远远丢了才好。
屠夫也太不讲究了,简单的刮了一下,耳朵上都是毛呢,难怪为了吃肉武大姐都不能克服,不过这玩意儿说难收拾也好收拾,用对方法就行了。
“用小刀子刮,刮不干净的用火烤。”
“可这玩意人要怎么吃,这么大怎么煮啊,猪头上的肉一点油水都没有,煮出来也没什么味儿。”武大姐就说。
柳绵绵就笑了:“猪头肉好吃的,我们老家用来熏制,过年的时候整个煮,虽然油水是比五花肉跟猪腿肉少,可味道软糯,寻常的烹饪方法做出来不太好吃,可是猪耳朵跟猪口条都是好东西。”
听到烟熏腊制,武大姐就知道柳绵绵是懂行的,至少比她本人懂:“但这个季节,滨海这么热,做腊肉怕是会坏。”
柳绵绵想了想:“卤也行啊。”
不知道滨海有没有中药房或者供销社有没有调料,卤肉可太好了吃,她有点馋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