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江洪昌便看这字迹眼熟,只是他对自己的字迹没有那么敏感,被信里的内容气得忽视了,倒是当老师的杜娟经常批改试卷和作业,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重新拿过那封信,一看,可不是么。
“这小子笔迹可不是这样的,”杜娟抬头看着江洪昌,“你这个当师父的,不能什么都教啊。”
江洪昌如今身居高位,还是公安部这个敏感的部门,有人在模仿他的笔迹,还已经模仿到了九成像,这不由让江洪昌背后冒出冷汗来。
江洪昌刚才没有仔细看信中的内容,重新通读一遍,字字句句都在让江迎雪听贺红林的话,让她相信他。
真是好心机。
这事儿气得他头疼:“我明天得拿这个东西去备案,万一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算有个说法。”
“小贺至于吗?”杜娟皱眉,心底还对贺红林保留着一丝期望,“他估计是看迎雪不理他着急了,只是想追迎雪而已。小伙子追人耍点心眼......就是不太光彩罢了,你怎么说也是对他有恩,要是没有你,他现在还在外头捡破烂呢,他不会干对你不利的事情的。”
杜娟还是单纯,她跟江迎雪差不多,出生就呆在象牙塔,打仗的时候她跟着她父亲在国外,战争结束后她父亲为了建设国家回国,受到不少优待,后来嫁给江洪昌更是个有本事的,日子过的很不错。
平时杜娟在学校里头,面对的也是一群学生,同事领导知道她的背景,也不敢得罪她,所以杜娟从来没吃过亏。
可江洪昌就不一样了,浸淫官场,有些事不得不防。
单单贺红林模仿他这一手字,就知道下了不少功夫。
贺红林经常在他面前提出他安排的案子太多,忙不过来,却有时间在背后下这种苦功?
江洪昌盯着贺红林伪造的信件,拿了不少他写的东西和贺红林的笔迹比对,杜娟看他目不转睛的,就把江迎雪的信接了过去研究。
一边念叨:“这个秦越是谁啊,两千来字的信,他的名字出现了十几次。”
她拿到沙发上仔细琢磨,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江洪昌给江迎雪回了信,他否认了那封信是他写的,不过在信中叮嘱,贺红林伪造信件被拆穿的事,暂时不要揭露。
有些事,江洪昌需要好好查一查。
杜娟给江迎雪的回信就繁琐多了,明明昨天晚上才写了一封信,今天江洪昌刚刚送到邮局,可今天看过江迎雪的来信,杜娟又点了灯,熬夜洋洋洒洒写了整整十张信纸。
殊不知江迎雪第二封告状的信已经在路上了。
江迎雪虽然还没有收到江洪昌的信,却大体能猜到江洪昌的反应。
只是江洪昌离她太远了,也着实帮不上什么,贺红林上次敢冒险下药,就说明他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江迎雪当初同意贺红林和她一起下乡,是想要让贺红林倒霉,而不是让贺红林拿捏她的。
江迎雪给地里除着草,心思已经飘到别的地方了。
“迎雪!江迎雪!”
于桂兰喊了江迎雪好几声,她才抬头:“咋了?”
“你想什么呢,叫你你都没反应。”于桂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江迎雪旁边。
“没什么,”江迎雪抬起腰,看到大家都在往田埂上走,便问道:“大家伙儿这是要去哪?”
“王伟回来了!”于桂兰道,“你不去一块儿看看吗?”
江迎雪对王伟没什么兴趣,她想大概率是王伟在魏家的逼迫下咬牙拿出了彩礼,小概率是魏家松口,降低了彩礼的要求。
不过于桂兰拉着她,她也没甩开,大家都去看,她去看看也不能少块儿肉,还能少干一会儿活。
王伟前脚刚进知青所,后脚知青所门口就堆了不少人。
他本来打算去大队找秦红军有事的,一出门看到这么多人,都以一种玩味的心态看着他,一时羞愧想折回去,却听人问道:“王伟,你老丈人可把你放回来了啊,怎么没带媳妇儿一块儿回来啊?”
最前头的是几个中年男人,他们说话口头没个遮拦:“这几天在老丈人家过得不错啊,丈母娘招待得不错,这脸色都好了不少。”
“这肯定是快结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哈哈哈......看样子咱们村有喜酒喝了。”
“那可不一定,前几天那小媳妇不还抱着咱家越子的腿说看上他了吗?王伟,等你媳妇嫁过来,可得看好咯!”
“哈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王伟低头红着脸冲了出去。
大家都在看热闹,见王伟这个反应,笑声便更大了。
毕竟这小子明明跟魏春兰在处对象也不吱声,还让魏春兰过来求跟他同村的秦越,打的什么算盘,大家都不好意思往深里想。
不过,这小子心也够大的,什么女人嫁给秦越之后,还愿意跟别的男人有牵扯。
秦越的样貌就不说了,除了脾气歪了点,过日子绝对是一把好手。
这村里要么是跟秦越一块儿长大的,要么是看着秦越长大的,一块儿撒尿和过稀泥的都知道,秦越那家伙什,绝对能把女人训得服服帖帖,哪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王伟跑得快,但村里的小路不好走,他在前头跑,大家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跟到了大队。
秦红军正好在办公室,一根自卷的烟叶刚点上,就看见王伟没敲门就闯了进来,然后后头跟进来一群人,呼呼啦啦进了院里。
他下意识眉毛一竖,冲外头喊道:“怎么了,都用不着吃用不着喝了?不干活在这干什么?”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道:“这不是好几天没看见王伟同志,我们关心嘛!”
“就是,大队长,你赶紧问问王伟同志,他没有什么麻烦吧?咱们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这些人说的倒是利索,但归根结底还是看笑话的。
王伟脸都憋紫了,他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嘭”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