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义紧握气得发抖的手,眼角爬上血丝的瞳眸看着陵园的方向:“人,我去救,如果我回不来,宣州事宜交给阿生!”
“义哥!”
“不可!”
“不可呀!”
刀义闭上眼睛深呼吸,随后他转过头来,众人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站在门口的萧南。
“护着他!”
萧南眸光微震,这一刻,他从刀义的眼睛里看到了许多情绪。
这条汉子亦是忠义铁骨。
刀义不顾众人的劝说,提着刀朝着门口决然踏去。
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干笑,一下子把院子里此起彼伏的阻挠声压了下去。
刀义跟随众人一起回头,看着萧南步步朝自己靠近。
“这么着急,是真的前去营救,还是你的人受不住拷打,担心计划败露,前去灭口!”
萧南此话一出,四面八方过来的眼神似要把他的身体射穿。
刀义因为愤怒,胸膛浮动厉害,更是把腰间的佩刀抽出来稳稳的怼到萧南的鼻尖,那眼神恨不得把面前的人千刀万剐。
旁边有人猜测:“他们出事,该不会是这太监从中作梗,他不会是旁人安插在殿下身边的奸细吧?义哥!”
说话那人眼神迫切的投向刀义。
刀义闭上眼睛,把刀收回刀鞘里,咬牙点头。
其他人会意,两人上前把萧南控制起来,有人开始满院子,毫不客气的翻找证据。
“义哥,找到了!”
“这里也有。”
“义哥,你看!灶房中灰沟里找到的。”很快,有人拿着脏兮兮的东西递到刀义面前。
“还有这,发霉的鸡窝里扒出来的。”
“义哥,这是老鼠洞里发现的。”
“还有这,尿桶底下找到的。”
萧南也是佩服这些侍卫的办事效率。
此刻,他的面前堆了好些东西。
大多是些书信,还有些药粉物件什么的,其中就有萧南今日从外头回来随手丢弃在角落的文锦接头牌子,竟然被老鼠拖进了洞里。
刀义看着一堆物证,眉心跳了跳,把看上去最具代表性的玉牌拿在手中翻转着看了看,他只觉得这上头的花纹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突然,那东西被举到萧南眼前。
“你的?”
萧南实话实说:“只能算是我带进来的。”
“义哥,他把我们在宣州做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这牌子的主人了!”一封带着味道的信被怼到刀义的鼻子底下。
刀义就着那人的手,看了眼信的内容。
实锤。
刀又重新架回萧南的脖子上,所有人看萧南的眼神都变得狠辣起来。
“把他杀了,下去让兄弟们出气。”
“对,杀了他!”
“杀了他!”
刀义眼神决绝:“我最后在问你一次,你跟这牌子的主人是否有往来!”
萧南:“……”
刀义这问题问得真到位啊!
萧南只能道:“我曾经与此人有过往来之事,殿下是知道的。”
“义哥,你千万不能听他狡辩,现在就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殿下?休得胡言!”刀义手中的刀向前一毫,萧南脖子上的肌肤破丝,鲜血从刀刃上缓缓向下滑动。
脖子上的刺痛让萧南眸子微眯,放慢了呼吸,他低眸扫了眼架在脖子上的白刃:“刀义,你来真的!”
“殿下走之前,曾交给我一块令牌,在我腰间荷包的夹层里。不信,来看!”
话音落下,有人粗鲁的把萧南的荷包扯下来,撕开夹层翻找。
其实,这令牌是姜婳在阳楼那晚给他的,萧南珍视,又不想招摇,把玉牌缝进荷包夹棉层里,用的极为普通的面料,那丝绦坠在荷包底下,姜婳见他之时,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块代表着姜婳身份的玉牌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不甘,那玉牌还是被刀义高举过头顶,众人跟着他一起跪了下去。
见令如见人。
萧南从刀义手中把令牌拿了回来,“刀义跟我进来。”
后者表情复杂的起来,跟着萧南往堂屋走去。
萧南不喊起,外边的人就这么在院子里跪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憋屈。
为自己,更为死去的弟兄们。
堂屋里萧南负手而立,刀义看着他的背影,老成的像个——中年太监。
刀义把头转向一边:“别以为你拿着殿下的令牌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刀义断然不会听命于一个太监!”
萧南转过身来:“我说你这头倔驴,你的人里有外人的眼线,今天这事怕也是那人挑起,我是在帮你把事情弄明白。”
“你在我脖子上面拉开了一条细口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么多天你们每个计划都行不通,就不想想是不是内部的原因!”
刀义被萧南说得头颅低下去一分。
真的开始回忆立足宣州以来安排的每件事情。
这时,萧南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我不会命令你做任何事情,我们是在合作,为殿下效忠,早日把宣州的事查清楚。”
“哼!我们都没有进展,你一个太监……”
“我确实有一个办法。”刀义不悦耳的话被萧南打断。
萧南这么说之后,这男人才正眼看过来。
就这么盯着萧南的眼睛,不说话,干等着萧南的下文。
见刀义那种急切又不宣于口的神情,萧南心中叹了口气:“等你先把内部的奸细找出来,我这办法才会告知你,陵园那边的两抹求救信号暂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你提着刀冲出去是打算去何处救人。就算你侥幸找到了他们,单枪匹马与送死何异。”
此处离陵园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赶过去人家万一转移了呢?
“你关心则乱,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弄清楚,再从长计议。”
萧南的话让刀义逐渐恢复理智,转身侧头:“你往日里托我寄给都城的信我让放进了鸡窝里。”
“什么!一封也不曾寄出去!”萧南心里直呼好家伙,所以,刚才那堆信里面,真的有他写的!
“不曾!”
刀义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下来,背对着屋里的人道:“对不起!”
说完,大步走到院子里,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底下的人做事。
萧南冲到院子里,把那些书信一封封的拆开来看,他写给姜婳的那些,果然都在这里,真的一封也不曾寄出去。
刀义这个混蛋,用瘟丧来形容他已经不够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该出去探消息的出去了,萧南的偏屋里亮着蜡烛,洗漱完的他在烛火下读着对姜婳的思念,一封又一封。
晚上熬夜,导致萧南第二日直接睡到晌午。
一睁眼,就瞧见床的两边站了两个身板挺得笔直的侍卫。
还好是背对着他。
“你们俩干嘛?”
“头儿吩咐我们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陪着你。”
萧南起来把自己拾到好,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刀义呢?”
“头儿救人去了!”说话那人握着刀鞘的手紧了紧。
“救人?”萧南放下粥碗:“昨晚的事查明白了?”
“一早衙门贴的告示,有两名偷盗太守夫人墓的贼人杀了五个守墓人,证据确凿,今日午时三刻在菜市口斩首示众。义哥带着弟兄们去劫法场了。”
“坏了!”萧南嘴里还嚼着馒头小菜,立刻起身朝外头跑。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没有阻止,而是选择跟在萧南身后往菜市口的方向去了。
一出巷子,萧南就用一小块儿金子与人抢了辆马车,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巷子里。
这里到菜市口马车过去差不多两个小时,现在大约11点,必须在12点45分之前赶到才行。
坐在马车里的萧南突然飞身出去,顺手抽了一名侍卫的佩刀,骑到马背上。
“我先行一步。”萧南挑断马儿身上拉车的绳子之后,策马狂奔。
被萧南举动惊得呆住的两名侍卫惯性往下坠,弄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
两人站起来之后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原本以为这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刚才飞身上马那一下,怎么看着像是个会功夫的!
刀义和他的人换上了百姓的衣服隐匿在人群里。
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被官兵围在台下三米远。
刀行瞥见前排有百姓的篮子里装着白面馒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有传言,得了痨病的人吃了大奸大恶之人的血蘸馒头,有望痊愈。
断头台上,有两个穿着囚衣的犯人反手捆跪着,头上笼着黑布,虽然看不清是哪两位兄弟,但是从他们脚上的鞋子可以认出来,一定是他们的人。
吴仁清闭着眼睛坐在监斩台上,周围防守的官兵不少。
刀义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但是他忍不住要来钻,只因为台上跪着的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吴仁清旁边的人看了看时辰,弯腰小声提醒:“大人,午时三刻快到了。”
吴仁清挑眉睁开眼睛,扫了眼大众,伸手从令签筒里取了令签出来把玩。
底下的百姓见状,起哄似的抓了烂菜叶往台上砸去:
“他们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杀了他们!”
“杀了盗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