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肾坏死,必须切除。
周家一阵鸡飞狗跳。我看到了周腾飞右肾的阴气。这应该是周希希侵袭他身体造成的结果。
让我没想到的是,周腾飞做手术的前夕,医院找到了合适的肾源。
“正好有肾源,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就推迟手术时间,到时候做换肾手术。”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略微怪异。
我心中一动,跟上了离开的医生。
我并不能走太远,但这也让我听到了医生和一个护士的对话。
“他运气真好,就正好有肾源了。”
“嗯…”
“怎么了啊,方医生?换肾手术你以前做过的吧?”
“不是这个。是那个肾源…挺奇怪的…突然就接到了器官库那边的消息说配型成功了。我没有申请配型啊。”
“是不是他们家属弄的啊?那家人看起来挺有钱的,还挺横的。”
接下来,两人的话我就听不到了。
可光是这些信息,就让我心中发寒。
突然冒出来的肾源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来不及深思,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我站在了手术室中,看到了换肾手术的一部分过程。
那颗健康的肾脏上充满了阴气,和周腾飞的另一颗肾脏一样,都已经被周希希控制住了。
被打开的腹腔内,血肉模糊。我没学过医学,顶多看过标准的人体器官图,但看到实物,我就不知道这一团红、那一团红的都是些什么了。我有些反胃,想要别开视线。
但随着那颗肾脏被安放进周腾飞的身体,我看到了黑色的阴气钻入了血管中。
肾脏、血管,都呈现出了诡异的黑色,并随之延伸。那些阴气就在周腾飞的身体中流动,直至充斥他的全身。
手术很成功。
周腾飞这次也是疼得死去活来。医生说是他的体质问题,对疼痛比较敏感。
周家一家人都在不停咒骂。周腾飞更是时常疼得面部扭曲。
“是有东西!有东西在里面!”周腾飞死死抓住了自己母亲的手,瞪大了眼睛,“有两只手,捏着我的腰!妈,你救救我啊!”
“飞飞啊,你别急啊,我让医生给你开止痛药啊!”女人哭得涕泪横流。
奈何医生不为所动。
“真的不能再用了。你这止痛药,再用都要过量了。止痛药不能这么吃的,这样要吃出问题来。”
“你们这群庸医啊!你们怎么治的啊!我儿子快要被痛死了啊!”女人歇斯底里地叫道,上前就要抓挠医生。
病房里一阵大乱。
周腾飞突然从病床上翻了下来,双手死死抠着地面,张着的嘴巴里面有口水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他衣服的下摆掀了起来,这让我看到了他一部分的腰。
黑色的阴气有明显的凹痕,就像是两只手捏在那里。
我虽然不同情周腾飞,却被那种充满恶意的阴气给刺激到,皮肤上都有针扎一般的刺痛感。我退后了一些,看着医生护士忙碌地将周腾飞架到病床上。
医生不得不用了止痛药,但也就那么一次。
周富胜弄来了更多的止痛药。
“儿子啊,你好多了吧?”女人关切地看着周腾飞。
周腾飞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虚弱地没有搭理女人。不过,他的确是好多了,他也是被折磨怕了。
一旦疼痛刚冒出来,他就急慌慌地吞下止痛药。
我看着周腾飞身上的阴气。虽然看不到他两肾的情况,但仅仅是看他周身萦绕的阴气,也知道他不是在转好,而是在恶化。
周腾飞出院回家,可没有到一个月,他就再次住院。
这次是他的肝脏出了问题。
他做了肝移植的手术。
和之前类似,在他住院不久,就有了健康肝脏可供手术。
在我眼中,那一颗黑漆漆的肝脏被放入了周腾飞的身体中。
周围环境颤动了一下,我所看到的手术位置就发生了改变。
手术室的环境发生了大变化不说,周腾飞身上被打开的地方也变成了胸腔。放在旁边的脏器是肺。黑漆漆的肺进入了周腾飞的胸腔之中,黑色的阴气随之进入了周腾飞的呼吸系统,进入了气管。
手术室的环境再次变化,周腾飞的双眼被打开,黑色的眼角膜被移植到了他的眼球上。
下一秒,亮堂的手术室不见了。
我身处在一件卧室中,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周腾飞。
他赤膊着上身,身上肋骨突出,疤痕遍布。
周腾飞摸着身上的疤痕,并慢慢将手移动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按着自己的心脏,眼睛渐渐瞪大。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到了他身上黑色的阴气。两肺、两肾肝脏、血管经脉…就像是有人在他身上涂鸦,将这些器官标记了出来。
随着阴气的流转,我看到周腾飞的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周腾飞的喉咙中发出了恐惧而无意义的叫声。他抓住了自己的胸口,身上的骨头都因为用力而更加凸出。
那个东西停在了周腾飞心脏的位置。
刹那,周腾飞抽搐了一下,整个人都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
这过程并不长,就是那么一下子,可重新落回到床上的周腾飞已经浑身冷汗。
他“啊啊”叫了两声,眼中满是恐惧。喘了好几口气后,他的眼珠子往下移动,看向了自己的身体。他握着心口的手也缓缓松开,抬了起来。
那里,皮肤之下,有四个指关节一样的突出痕迹。
周腾飞叫都叫不出来,整个人都呆傻地看着自己的心口。
那痕迹移动了一下,好像握拳的手松开了,并随之消失。
周腾飞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胸腹部,蜷缩身体,口中吐出了鲜血。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女人神情慌乱地冲进来,看到周腾飞这样子,就抓起了台子上的一板药片。
“飞飞,飞飞,你是不是又疼了?快点,吃点药…”
周腾飞一挥手,扇在了女人的脸上,“滚!你给我滚!都怪你,都怪你们!”
“飞飞…”女人焦急道,“是妈妈不好。你先吃药,妈妈一定想办法。你身体会好的…”
“好个屁!不会好了!她找过来了!她找到我了啊!撞死她的又不是我!她为什么找到我!”周腾飞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都是你们的错啊!是你们扔掉她,是你们要找她捐肾的,撞死她的也是你们啊!”
周腾飞吼着吼着,又是一声惨叫。
我的脑海中突然冲入了大量的信息。
疾驰而来的黑色汽车、挡风玻璃之后周富胜狰狞的面孔、巨大的冲击力、落地后头骨被碾碎的痛…还有…
“她没死?她没死她器官能用的吧?”
“医生,那个女人在这边吧?她的肾我儿子能用的吧?”
“要什么同意书啊!她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能做主了啊?”
“我不认识她,我不小心撞到她的。”
“警察同志,我没办法,我儿子得病要死了,我就多喝了点酒啊。”
“飞飞,你别担心了啊。爸爸妈妈肯定给你弄到那个女人的肾,换了肾就没事了。”
“要判刑?凭什么啊!那死丫头从我肚子里出来,一天都没尽孝过,现在还要害她老子啊!”
“我知道,我肯定说我不认识她。就是交通事故。”
“飞飞,飞飞,你别生气。那死丫头本来就晦气,不用她的肾就不用了。”
周富胜夫妻的声音一个接一个,时而还会重叠在一起。
所有这些令人恶心的言论过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可以用他们的器官。你们有最近的血缘关系。你可以用他们的器官。只要你用他们的器官,我保证…”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最后的尾音缥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