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周太医顿时惊得瞳孔一缩:“你说你的师父是冯仲沛?”
他讶异得浑身泄了力,一屁股瘫坐在地。
当年冯仲沛堪称天下圣手,无论他怎样努力都不能超越其在太医院的地位。
不过三年前沈家覆灭,终于是彻彻底底帮了他——
冯家的嫡女当时一并被斩,他瞅准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只言片语地挑拨。
不久后冯仲沛果真被皇上撤了职,还被大理寺调查了许久。
最后如他所愿,冯家被迫搬离京城。
这太医院的院使也顺利地落入他的手中。
“此人真的是他的徒弟?”
周太医回过神,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荣笙。
冯仲沛的那几个弟子自己其实也知道个大概,可从来没听说还有个这么小的徒弟。
但从她一眼便认出落回散以及方才解毒的手法来看,那医术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最起码是有能力解这落回散的。
她究竟是来为冯仲沛报仇还是和卫家攀关系?
而荣笙这厢低头瞄了一眼周太医的表情,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当年冯家就算和沈家是姻亲,但也不至于被逐出京城。
谁从中获利应该就是谁捣的鬼。
当年这个周太医和外祖父明争暗斗多年,她虽然远在边境也有所耳闻。
刚才情急之下她没仔细瞧,直到宫女说出他周太医的身份她才想起这事。
“怎么周太医,提到我师父你是心虚了?”
荣笙忽然发声打断了周太医的思绪。
“老夫身为院使为何要心虚,你师父当年固然医术高明,但道德有失被逐出宫是他应得的下场。”
他直起身板说得正气凛然:“如今又派你来砸我的招牌,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呵,随你怎么说,”荣笙看着周太医义正辞严的样子,不屑地笑了笑,她并不在乎这个阴诡小人说什么,“不过,就算你豁出了性命保你背后之人,但你的家人却难逃其咎。”
“哼,简直可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就没有什么背后之人,你们也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老夫下毒!”
“那好,反正你还能活一个时辰,时间充裕,我来帮你捋一捋。”
荣笙浅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我事先也说了家师是冯院使,这碗汤药中微乎其微的落回散我自是有本事提炼出来。”
“周太医,方才我说你技不如人,那便是因为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所以,你大可以撑着不认罪,只要卫妃娘娘将毒物呈到皇上面前,再细细道出原委,皇上肯定会下令逐一查下去。”
“等你死了以后,我们马上就和皇上禀报,说你体内有落回散,再伪造两封书信,这样一来,你背后的人绝对会受到波及。”
“皇上向来最恨不忠不诚之人,”荣笙眼眸清亮如泉,声音铿锵有力,“如此一番操作之后,你不仅在背后的势力那边失了信,皇上这边也肯定会降你周家的罪。”
“所以就算你死了,你的家族也一样要被灭门。”
“周太医,你这笔账算得糊涂啊。”
话音落下,卫妃娘娘暗自笑了笑,心中不由得为荣笙这番话鸣起了掌。
而相比之下,周太医的表情就越发的像苦瓜。
他翕动着嘴唇,看样子是在下着某种决心。
“周太医,想好了吗?”荣笙清澈的嗓音再次想起,“你是想活着供出背后之人,让卫妃娘娘手下留情,保你家人平安。还是想就此一死了之,让周家全族也跟着你赴死?”
在荣笙淡然如水的目光中,周太医忽然脸色僵硬地叩首在地:“请卫妃娘娘恕罪,往汤药里下毒确实是我干的,不过我也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啊!”
“所以,背后指使你害本宫的人究竟是谁?”卫妃抬眸注视着地上之人,一句话直奔主题,眼神波澜不惊,仿佛能看穿万物。
“呃是......是......”周太医一想到那人权势之大,一时之间竟有些犹豫不决。
卫妃当即示意荣笙将两个宫女清了出去,之后回头又道:“周太医但说无妨。”
“娘娘,实不相瞒,”周太医见屋中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思忖了片刻后终于开口,“是皇后娘娘让老臣这么做的,犬子还在户部任户部侍郎,老臣如果不照做恐怕儿子也会跟着遭殃。”
户部侍郎?
荣笙微微蹙眉,那就是吕安飞的手下了。
吕安飞暗中听命于太子,还私吞了大量国库银两。
户部的账目明细必定也被做了手脚。
难道他下面的人没有任何察觉?
荣笙脑中灵光一闪,旋即来到卫妃娘娘身侧,在其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卫妃眼波流转,细细听了片刻,神色也逐渐变幻莫测。
少顷,卫妃和荣笙相视了一眼,随后再次看向周太医。
“周太医掌管太医院这么久,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坦荡正直,本宫相信这次您是被迫的。”
卫妃表情平静地开口,内心却不断回想着方才从荣笙口中听到的惊人信息。
“不过,虽然眼下本宫势单力薄,但只要周太医照本宫说的做,你的家人便会性命无虞。”
“而且,本宫也向你保证,只要周家听命于本宫,那令郎的差事不仅不会受波及,还可能官升一品,成为户部尚书。”
“?!”
周太医本来埋在地上的头猛地抬起,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怎么,你不信本宫能做到?”
“呃,老夫怎敢如此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太医赶忙颔首回道,“娘娘即将升为贵妃,这样的小事对您来说自是举重若轻。”
“只是......”周太医话锋一转,皱了下眉道,“那户部尚书如今是吕大人,实不相瞒,小儿曾和老夫提起过,那吕大人和荣国侯沾亲带故,而且还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这恐怕......”
“周太医莫要担心。”
卫妃笑容和煦,眸中暗藏锋芒:“本宫既然出言,那自然已想到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