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怎么去对面了?”还在辩论台上的淳于弟子愣愣地看着晋遥,心底一片茫然。
相夫子、鹖冠子、公孙玲珑等人也都诧异地看着晋遥,你不是去助拳的吗,动手不动口的那种,为什么会走上辩论台?
“师弟,我说我走错了,你信吗?”晋遥尴尬的看着淳于弟子。
“你觉得我会信吗?”淳于弟子很生气,他看到了晋遥和韩非、李斯的眉来眼去,也看到了荀夫子对晋遥的温和,瞬间明白了,这位师兄一直是对面的人。
一时间,淳于弟子感觉自己被骗了,原本对师兄的无限感动化为了无尽的愤怒,若不是自幼良好的教养让他清楚的记得这里是辩论台,他就已经想拔剑了。
这一点上,淳于弟子的涵养和气量就比东君高出了不少。
晋遥也感觉到对面的怒气,缩了缩脑袋,但还是硬着头皮将孟子学说说了一遍,然后反问道,“既然人性本善,为何要使梁惠王以法令约束百姓呢?”
“我……”淳于弟子瞠目结舌,脑中一片浆糊,本就因为自己崇敬的师兄成了叛徒让自己脑子混沌,现在对方还用孟子的学说来攻讦自己,更加让他迷茫了。
“我来替你回答吧!”晋遥笑着说道。
“啊?好!”淳于弟子不知所措,却木讷的点头,忘了这家伙是对面的。
“因为人性本善,所以知道君王的法令是善的,所以才会去执行,若是人性为恶,那即便有法令要求不违天时,网开一面,百姓就真的会遵从?之所以人会遵从法令,是因为人性本善,故法令才能得以施行。”晋遥笑着说道。
“啊,对!”淳于弟子点头,恭敬的行礼。
原来师兄一直是师兄,他没有背叛,只是混到了对面,做间者,是自己误会了,自己真的该死,怎么能误会师兄呢!
“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韩非和李斯呆滞了,你想干什么?
“好一个诡辩!”公孙龙微笑地看着晋遥,又看向自己的女儿,然后点了点头,真是越看越顺眼啊。
“那么问题又来了,若是人性本善,为何又要有战争,孟子·寡人之于国也,王好战,请以战喻。梁惠王好战,而孟子也以战喻,是不是在说,孟子也是好战之人,而兵者,凶器也,连梁惠王和孟子都是好战之人,那么不就是人性本恶,圣人无免?”晋遥却又峰回路转的反问。
“啊?”淳于弟子傻了,傻傻的看着晋遥,心情复杂山路十八弯,只想问一句,师兄你到底站哪一边啊?给个痛快的!
“这小子!”荀子也有些无语了,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同样的,儒家守成一脉也是看着晋遥,你到底是敌是友啊,打死呢还是不打呢?
“上一次能在稷下学宫辩论台上纵横捭阖的还是孟轲了!”楚南公也在看着台上的晋遥,低声叹道。
晋遥表现的越好,他们阴阳家就越难拉拢到对方。
原本他们以为晋遥只是儒家一个普通弟子,花些代价就能把对方带回阴阳家。
现在,儒家各脉都关注到了这个少年,他们阴阳家想跟儒家抢人,千难万难。
晋遥依旧在台上激昂澎湃的演说着,不断的转换着身份,奇迹的是儒家各脉都没有再上任去阻止,集体选择了沉默,静静的听着晋遥在引经据典的经义间互相攻讦。
“人性本善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人性本恶是对现实的无奈,所以,人性善恶真的有必要吗?”晋遥最后结束了自己的演说,看向儒家一众弟子和大儒们。
荀子、淳于越、公羊、左丘儒家各派大儒也都纷纷起身行礼,以示尊重。
“想不到儒家性本之争会是这样结束的!”前来观礼的百家巨擘们都感慨着,儒家出龙了!
“以先生之言,儒家当何去何从?”淳于越开口,直接以平辈之礼称呼先生问询。
“这个答案,我也想知道!”晋遥摇头,如今的儒家还不是后世那些只会空口白牙的胡吹海侃的儒家。
他们是真正的儒者,是为儒家探寻真理不断前行的先驱。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让儒家达到了顶点,但是也因为这,他们拔剑四顾心茫然,再无竞争对手,然后就如孟子所说的,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如今的儒家有太多的竞争者了,道、墨、名、法等等无一不在逼着儒家去改变,去接受现实,使得他们也必须保持着君子之风,不断去探寻生存的道路。
“淳于一脉,愿请先生为淳于客卿夫子!”淳于越再次开口。
“学生愿从先生教诲!”淳于越开口后,儒家守成一脉弟子也纷纷躬身行礼,请晋遥为师。
“左丘一脉(公羊一脉)也愿请先生为客卿夫子!”左丘家主、公羊家主也都纷纷开口。
“学生愿从先生教诲!”中立一脉弟子也起身行礼恭请。
“学生愿从先生教诲!”荀子一脉弟子也跟着行礼。
荀子微笑的看着晋遥,同样躬手行礼。
晋遥傻了,自己就是在嘴炮而已,儒家这帮人是疯了吗?
“他真的很适合做墨家钜子!”鹖冠子捅了捅陷入沉思的相夫子说道。
儒家都在积极的探索变革之路,墨家若是再墨守成规,那墨家就真的完了。
相夫子看着自己的弟子,他也没想到晋遥的一番话,让原本都准备内耗火拼的儒家居然团结了起来,甚至愿意接纳对方的学说,而去探寻真正的儒。
若是晋遥真的能成为墨家的钜子,是否也能带着墨家走上革新的路,让墨家重新焕发出新生呢?
相夫子有些迷茫了,他也不知道答案,可是却有些期待。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墨家!”晋遥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抱剑行礼,看向了儒家一众大儒们。
他觉得他这么说,很可能被愤怒的儒家大儒们打死,可是他却不想隐瞒身份,一个谎言是无数谎言的开始,他的身份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