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见到蔡王的藩兵们犹豫，继续用喇叭喊道：“十亩水浇地、十亩水浇地。”

旁边的冯瑾也挥舞双手：“大家一起来，十亩地，十亩地！”

一时之间，公司的人都有节奏地喊了起来。农民之中大多不知所措，但既然节奏被带起来了，也有不少跟风喊叫的。

“十亩地、十亩地、十亩地、十亩地……”

军队很快就失控了，士兵们也在跟着叫喊，一片一片地举起武器跪倒。

很快居然成了乐呵呵的受降仪式，周围摆开几张桌子，士兵们排队在那里交出武器铠甲，说出姓名，按下手印，领取凭证，这个凭证说是就可以兑换真正的地契。公司甚至给他们的脖子上戴上了红花。谁也说不出受降仪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钱飞还在用喇叭不停地说明：

“公司可以把你们的家人接到新大陆来，但要付钱。你们可以用田地里的收成抵扣。新阳东的乡亲们不必紧张，要分给他们的绝对不是你们的地。新大陆哪里没有土地呢？”

这样乡亲们也安下心来。冯瑾像一阵风一样跑进他们之中，虽然她努力想要矜持稳重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在步伐中有些蹦跳。

巩云庆惊异地见到这个公司总裁就是当初悄悄潜入村子来接头的那个脏污少女，在叩谢大恩之余，也感到分外地亲切、佩服。

整个战斗布置都是钱飞精巧地设计过的。

曙光公司本来兵力就不足，不可浪掷，而把村子里的人动员起来，与曙光公司并肩而战，也能极好地拉进他们与公司的关系。

冯瑾亲自进去一次，可以让她本人的形象也在这场战事之中留下凡人难忘的印记，对公司今后发展会有极大好处。

桃斋公司也分了一杯羹，负责校准山炮的是陈夏华。

一切基本上都在钱飞的预料之中。

本来钱飞是打算让村里的男丁拿起棍棒，加入战局的，是冯瑾为了加强公司的影响力，希望劝他们先从西门逃跑，此处修改了计划。而实际上战局还是按照钱飞的预想发展了。

除了巩云庆之外，村子里还有其他几个长老，冯瑾去和他们商议与公司未来合作的事。

趁着这段时间，钱飞则带着乡亲们在俘虏中认人。

对于攻占村子之后滥杀无辜的、侮辱妇女情节严重的，一共指认了十三个罪大恶极的，全部排成一排，按在地上当场砍头。

这其中有士兵，也有军官。有的是已经投降、领了土地凭证的，那也不饶；有的是没有投降的，从将军身边硬拽出来。

将军没有过多阻拦，他和其他的军官都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有仇不过夜，这样使得村民对其他俘虏的仇恨就要变轻许多了。

钱飞必须做此安排，因为这些俘虏都将纳入冯瑾公司的管控之下，必须尽早消除他们与新阳东这里村民的隔阂。

处刑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在这之后，冯瑾就村里长老们谈完出来了。

她从钱飞这里接过电喇叭，对着自己公司的员工说：“新阳东这里的人已经同意了，把这里一半的土地作为谢礼，送给咱们公司。”

员工之中爆发一阵欢呼。

冯瑾又说：“当然，这些土地都是要分给你们的。”

又是一阵更大的欢呼。

冯瑾说：“等到回去，咱们论功行赏。”

持久热烈的欢呼。员工们纷纷伸出大手，要把她高高抬起来。

冯瑾笑骂：“我自己会飞，还用得着你们？”

但她终究还是同意员工们用一大片帆布把自己托起来，像个坐莲童子似的，顶在人们的头上。

她对左边招招手，对右边又招招手，招摇过市，小脸红扑扑的，简直像是浸泡在蜜酒的酒桶里。

冯瑾在老家曙光堡那里，即便已经执掌生杀大权，也仍然感到恶心，一刻都不想多待。

她在这次这一战之前，那么焦急地来找钱飞，深层原因也是因为她担心自己草创的公司也会滑向那个沉闷腐朽的模样，心理上过不了那一关。

现在她完全放松了下来，尽情地享受人与人之间来往的乐趣，这才是她梦想中的人与人之间组织合作时该有的样子。

……

到天黑时，公司、村民与俘虏们的联欢还未结束。

冯瑾稍微冷静了一些，离开几大团篝火，来到昏暗一些的河边，在钱飞、陈夏华和常别离的身旁坐下。

她对钱飞说：“我欠了你很大的人情。”

当初在债务部里，钱飞给出指点，她去执行，都是理所应当。可现在她自己是个独当一面的总裁了，该还的人情要算清楚才行。

钱飞微笑说：“我就不装了，你这个人情今后我会需要用的。”

且不说曙光公司前途如何，冯瑾本人就是个强大的真人。在与司马吞蛟的对抗之中，他太需要各路力量了。

冯瑾皱着眉，露出古怪的笑容，说：“新阳东的村民，很痛快地就分了一半的土地给我们。我算是明白了：在这新大陆，土地其实不值钱！”

钱飞开心地说：“哈哈，你明白了？不要紧，分到地的人还是会念你的好，不会认为你用不值钱的东西糊弄他们。连你都到现在才把想法拐过弯儿来，要等其他人想通这个道理，只会更晚。”

新大陆没有人烟，是莽荒无主之地，首先荒地就是不要钱的。

如果只求荒地作为自己的土地，那只要去圈地就可以了。一上午的时间可以轻轻松松圈地一百亩，都不带出汗的。

这一百亩荒地也仅仅价值一上午的劳动量。

分给俘虏的，实际上就是这种纯荒地，让他们自己开垦去吧，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农具和过冬粮食，公司可以借给他们，用来年的收成偿还。

反过来也等于是说，这帮人没有薪水，而且一睁眼就欠了公司一大笔钱。

公司还会看管着他们不可擅离，再说分给他们的荒地距离河湖还算比较近，挑水不难，所以开垦之后就真的是水浇地了。他们去别处垦荒，最多也只不过得到同样好的土地而已。

过一段时间，冯瑾会逐渐把他们吸纳为公司员工。

那么耕地呢？耕地的价值比荒地高一些，可以认为目前新大陆耕地的价值就是开垦所需要付出的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