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檀安一顿,猛地扬起头,但他继续沉默了一会儿,黑黝黝的眸子盯着越谦尘:“…谦尘,怎么说?”
越谦尘绽开微笑:“咱们老同学,就说心里话。檀安,你和学霸离婚都已经有两年了,学霸连人都不在罗望了,以后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你念着故旧之情,如果暂时走不出来的话,把你家的机器人改成像她的模样,系统装个乐天型的,它每天高高兴兴地,你看着就没有那么担忧,自己也能振奋点,是吧。”
“…谦尘,”商檀安站起身来,声音骤然冷下来,“机器人绝对不可以仿照任何一个真人,这是机器人行业的操守,你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越谦尘赶紧笑起来,“当然不是百分百仿照,是把你家的机器人略作修改,当做她的拟景样机。你当年不是和她合作过吗,她给你做拟景,你做系统,按照的就是她的数据。你和她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就当作…她给你做拟景,你把数据加到商晏系统里,哦,如果外形方面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着你改。”
“为什么?”商檀安的那双黑瞳仁里,透出一丝冰凉。
越谦尘瞅瞅商檀安。“哦,我看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他端着茶杯,背转身绕回桌后,坐了下来,“我就随便说说,弄个拟景样机,她以前的拟景数据,你还在的吧,那弄起来简单。”
越谦尘放下茶杯,点点下巴:“其实你就差一个准信,学霸休假回联盟,肯定过得比在罗望还舒服,要是有个准信,你也就放下了,不是吗?”
商檀安站在桌前,并不接声。
越谦尘又瞅了瞅,叹着:“那如果学霸在联盟挺好的,你在这里白着急一通,不是亏了吗,所以我建议你自己过好点,身边有个用她的拟景数据做出来的机器人,也许你会感觉亲切一点,心境也放开些。”
“你是喜欢她的,对吗?”越谦尘坐在桌后,目光拢在商檀安的面部。
商檀安还是没有接话。
“那就更要做一个像她的机器人放在身边,睹物思人嘛。”越谦尘见商檀安总也没回应,耸耸肩,“我就出个瞎主意,合不合适你自己看吧,反正…”
他收拢嘴角,正色瞧着商檀安:“要帮忙,我肯定在。”
商檀安隔桌望着越谦尘,半晌开腔:“谦尘,我们陆七区有支作业队,队长叫晏青衿,你知道吗?”
越谦尘一愣,脸色微妙,朝商檀安连瞅几眼。“当然知道,怎么,要说工作了?”
商檀安沉默片刻。“谦尘,这位晏队长来找过你…为绯缡。”
越谦尘又是一顿。
商檀安静静地望过去,垂眸。“我已经知道了。”
他黯然转过身去,欲要离开。
“喂,你什么意思,知道什么?”
商檀安转过头来,声音低沉:“谦尘,我们是好朋友。”他吸一口气,说得很慢。
“无论我们在东临的时候,你对绯缡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就你所知的实话实说,永远都可以,但我希望仅此止步。”
“你说得没头没脑…”越谦尘摇摇头,一脸莫名其妙。
“那就没头没脑好了,各说各好了。”商檀安直直望着越谦尘,“绯缡除了自由地表达过她对别人,对你的个人意见,从未真正伤害过你。”
“你知道的,那是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你,都会有的在和别人互动交流中的产生的个人判断,这是我们每一个人,也是她的自由权利。”商檀安冷声继续道。
“她的个人意见或许曾经令你不快,但从未指引她对你的生活学习,或者前途,未来,一切具体的生活,实施具体的伤害。同样,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害…她。”他喉咙有些哽,用力地摒住,眼底突然地有潮润之意,似乎拼命要涌出来,他更加用力地摒住,目光锁牢了越谦尘。
越谦尘也在回视他,忽然一声轻笑:“檀安,你在说什么?我好心提个建议,怎么就伤害她,我们的学霸,你的前夫人了?”
商檀安更加沉默地盯住越谦尘,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了,冷冷地转过身:“谦尘,记住我的话。”
他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句话:“你这样搞得…大家不是朋友了吗?我倒一向以为我们是的。”
“我们仍是的。”商檀安回头,“在你对绯缡的数据进行违规使用之前。”
越谦尘仿若无辜地耸耸肩:“我没有违规使用,我说了,这是个建议,我看你挺痛苦才提的,做不做由你。抛开你,她也是我东临同学,大家同学一场,还项目合作过,我以为大家都是挺愉快的,听你说好像她那时对我有什么意见,我倒很好奇,她具体说了什么,我又伤害她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商檀安默立,良久才启唇:“谦尘,东临的那些小事,你真的一直刻在心里了?我一度以为,那些事应该是很小的。”
“你在说什么?”越谦尘望望商檀安,“我被你说糊涂了,什么事?”
“你记得的,绯缡和你的接触。”商檀安淡淡道,“除了她后来搬到东宿区,你调换房间做了她的邻居,你们最后两个月出入打招呼这些,我没有具体看到之外,其他几次有限的接触,我都在场。她完全不知道,她的个人意见对你产生了一些心理上的刺激,但我后来知道,你对她不满了。”
越谦尘掀起眼睑,好笑道:“我对她不满?我凭什么对她不满?凭我有空啊?我和她根本没什么来往,我连你们那时候已经是夫妻了都不知道好吗?”
“你们那时在学院里就是夫妻了吧?”越谦尘哼道,眉毛高高挑起,“瞒得可真好,嫌弃我们这些穷同学给不出贺礼怎么的?”
商檀安兀自望着越谦尘,缓缓低声道:“我是个傻子。”
越谦尘拧起眉:“你今天讲的话,可真是东一下,西一下的。”他撇撇嘴角,“我管你们什么时候做夫妻,但你话可别乱摆忽,她走了,你可别乱怪别人,什么满不满的,我有吗?”
商檀安隔着桌子,站在屋中。
“东临发洪水那次。”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