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缡正在惊吓之际,手臂被碰,一个激灵回头,只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尚顾不上细瞧,岸边又有人跳下,正是她认识的商檀安。
心稍定,她一转头再盯向黑点处,才看清那是一截水葵的老茎突。松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心,那水蛇去哪儿了,是否就在身边?
“晏同学,怎么啦?”商檀安靠过去,对上绯缡惊慌飘忽的双眼,来不及再细问,果断伸手抓住绯缡另一边胳膊,“我们先上去。”视线随即移向她身侧的越谦尘,两人一点头,一左一右拖着绯缡上岸。
越谦尘下意识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回,而商檀安却是知道绯缡住对岸,两人未及通气,竟反向而行,而且双方动作都挺快,绯缡还未彻底回神就被他俩拉扯着,反而哪边都去不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人在原处,真就瞥见了前方三四米远处在水葵丛中兀自扭动的水蛇。
“啊…”绯缡大急,试图挣脱手臂上的钳制。她右手的挣扎更为剧烈,人潜意识中总是对认识的人更为放心点,她几乎对着越谦尘猛甩手。
越谦尘不明所以,向后仰头避开绯缡挥舞的拳头。“晏同学。”他叫着,试图安抚。
“谦尘,这边。”商檀安招呼道,顺着绯缡定直的视线看去,眸光一紧,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偏转身挡住她大半个,手上用力扯紧她,镇定道:“别怕,它没毒。”
越谦尘总算也看到那物事,吓了一跳,想都不想一掌推出,另一手更使劲地捏住了绯缡手腕。
越过商檀安的肩头,绯缡瞅见他身后那扭滑的长溜之物,在推涌的水波中再一次失去了踪影。
她瞪大眼,诧异地偏头望越谦尘,猛地一扭身,被他捏住的手腕也不管了,准备浮在水里直接伸脚蹬开去。
水里乱糟糟地简直说不清。
商檀安动作敏捷,勾着她的胳膊,借着她这一侧身的浮力,携着她往岸边快速窜游过去,绯缡身不由己扑向前,越谦尘自动松了手,帮忙推在绯缡的后背上,三人连拉带扯上了岸。
手脚瘫软地坐在草坪上,绯缡半天起不了身,她心有余悸往水里看,生平实乃最怕这种滑腻之物。
“晏同学,没事了。”商檀安蹲在绯缡身边温和地说道,看得出来,这位一向冷静从容的晏大小姐受了大惊吓,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唇色发灰。
“晏同学,你还好吧?”越谦尘也俯过来关心道。
绯缡的目光从满河面乱七八糟倒伏的水葵慢慢移向越谦尘,这人一身水淋淋,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愣怔地和他对视片刻,勃然大怒,猛地一偏身体:“拿开你的手。”又一句,“你是不是笨?”
越谦尘愕然,连忙道:“对不起,我…”
绯缡怒气冲天,如果不是这个人冲过来,她还能稳得住,不一定摔水里,等她缓口气,剩下一小部分实验说不定就能硬着头皮完成。他不仅干扰了实验过程,还破坏了实验现场,她即使要重复实验也要先让水葵恢复原状,那势必要等好些天,大大拖累了以后的实验进度,而且他在水中硬拉着她,害她差点被水蛇当胸袭击。
关键是他不放手,笨得难以容忍,竟然幼稚地用拍水的方式去惊吓它。
绯缡最讨厌笨人乱掺和。
“谁让你下来的?你把我的水葵毁成什么样子了?”
商檀安见她上岸就劈头盖脸呵斥越谦尘,后者一脸无措,忙解释道:“晏同学,这位是丙三班的越谦尘,他担心你出意外想帮你。”
绯缡刷地转向商檀安,声音更冒火:“他是你带来的?”
商檀安暗暗叫苦,继续解释道:“谦尘负责水葵采摘机器人的外形设计,今天正好和我谈事,听我说起你要进行拟景实验,所以我们一起过来了。”
“我允许你带人过来了吗?”绯缡冷声问道,黑白分明的眼珠灼灼盯着商檀安,脸色冰寒。
商檀安也是一愣,这位晏大小姐龙精虎猛后,委实有些专横,他再度解释:“晏同学,我只是想大家的项目都和水葵采摘有关,所以带谦尘过来旁观。”
“我只允许你一个人旁观,你推掉了。”绯缡怒道,“你懂什么叫守信?现在又自说自话带人过来,我和你讲过我的规矩,你交代他了吗?”
绯缡的咄咄逼人让商檀安缄默片刻,声音淡下去:“对不起,我们只是想旁观,并没有想打扰你实验,刚刚是担心你有意外。”
越谦尘听着绯缡冲商檀安一句接一句地责问,这时忙插话道歉:“对不起,晏同学,是我一时好奇,跟着檀安过来,我最近在设计水葵采摘机器人的外形,为了和功能更加适配,所以想观摩你的拟景实验,看看我的机器人方案是否还可以改进。”
“你的项目和我无关,我只和他对接。但你随便过来,破坏了我的实验。”绯缡不耐烦地谴责,转向商檀安冷着脸预告:“我现在不能确保如期完成报告,有变动我会通知你。”
她再也不瞧两人,从地上爬起,瞥到自己滴水的裙角,心头又是一阵恼怒。现在她的情形糟糕透了,今天她为了迁就这身薄软纤瘦的衣服,又仗着自己的动作已经练熟,没有如往常一般在里头套上紧身水靠,如今从外湿到里,全身上下粘腻不说,衣裙都皱巴巴贴在身上,还有俩男生在一旁守着。
“看什么看?”绯缡怒极喝道。
越谦尘正伸手想扶绯缡一把,动作吓得顿住,嘴唇嗫嚅两下,慌不迭把头偏向一边,说不出的尴尬。
商檀安垂下眼睑:“晏同学,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告退了。”
绯缡冷哼一身,转头就走。
她一路上楼,进了房间瞥一眼半掩的窗帘,走过去拉上,顺势便看到窗外。河岸草坪上,商檀安和越谦尘并排站在一处,双双扭头望着河里。
警示浮空屏一直在闪耀。水葵东一摊,西一摊,仿佛被暴力啃食过,残败一河面,唯有那只褐色木桶,漂在水中央。
其中一人貌似正指着那木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