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阴冷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七日之后要撤离成都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四人知晓,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撤退计划,朕必定拿你们问罪。”
冯涓听后微微一愣,“陛下,此次运送钱粮最少也需要上百辆马车,如此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被他人发现呢?”
王建冷笑一声:“就对外宣称是运送给宗范的辎重,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朕教你怎么做吗?”
话锋一转,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阴冷:“朕知道你们和宗翰、宗弼他们交情深厚,但这次撤离的具体时间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会影响士气,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无法安全撤离。”
冯涓、毛文锡和王宗黯对视一眼,齐声回答:“臣一定守口如瓶。”
王建不耐烦地摆摆手:“都下去吧,各自做好本职工作,最好别有什么其他想法,若有人胆敢破坏计划,朕绝不轻饶。”
“臣告退!”
书房里的几个人身体一颤,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从皇宫里出来,三人都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道别之后,各自匆匆回府。
毛文锡叫来自己的儿子,一脸郑重的嘱咐道:“子俊,你立刻去一趟周府,邀请你博远叔来府上一叙,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让他换上仆人的衣服。”
毛子俊一脸诧异,“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博远叔乔装一番?”
毛文锡面色一沉,“不该问的别问,你也换上下人的衣服,出门之后在城里多绕一会再去周府。”
“孩儿谨记!”毛子俊隐约猜到事情不同寻常,也不再多问。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提着一个食盒进了毛文锡的府邸,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径直来到毛文锡的书房。
“博远兄,路上没人跟踪吧?”
周博远摇了摇头,满脸焦虑,“我在飘香居坐了一个多时辰,又绕了两条街才过来,路上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平珪兄,是不是出事了?”
毛文锡轻轻点头,“陛下决定七日后撤往南诏,这几日会在城中搜刮钱粮,到时候会将富户和汉人带走。”
周博远闻言脸色大变,“去南诏?你的意思是皇帝会大肆搜刮钱粮?还要强制带人走?”
毛文锡点点头,“这件事皇帝不允许外传,但你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不想你蒙在鼓里,你肯定是不愿意离开川蜀之地的。”
“我们周家在成都已经定居四代了,家族产业遍布两川,包括茶叶、丝绸和食盐等行业,怎么可能去南诏那种偏远的地方?”
毛文锡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你们周家作为成都数一数二的富商,必然会成为冯涓的目标,破财已是不可避免。”
“你要跟随皇帝前往南诏?”
毛文锡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恐怕这并非我的意愿所能决定,而且你目前也难以脱身。”
周博远听后不禁一愣,“那平珪兄今日特意约我前来,究竟有何深意?”
“预计这两天冯涓就会找上周家,你无法脱身,但小辈们还有机会。”
“现在还允许出城吗?”
毛文锡摇了摇头,“虽然尚未封城,但出城的盘查将会非常严格,想要携带大量钱财出城几乎不可能,不过小辈们或许可以乔装打扮,分批次出城。”
周博远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真的行得通吗?如今两川局势如此混乱,这些小辈们若是离开了成都又能去到哪里?”
毛文锡沉默了片刻,脸色变得格外郑重,“我建议你让这些小辈们前往梓州,大唐皇帝此时正在那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善待周家。”
周博远听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竟然要我们周家投靠大唐?”
毛文锡点了点头,“李侃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皇帝,仅仅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就成功收复了大半江山,还有可能重现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的繁荣景象,他对待商人并没有任何歧视,对于你们周家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周博远眉头轻轻皱起,陷入沉思之中,“当年李侃刚刚来到成都时,我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就发现,他这个人颇为和善,丝毫没有皇家子弟的那种傲慢之气,不过小辈们就这样空手过去,会受重视吗?”
“博远兄放心,成都的钱财虽然带不出去,但你们周家在其他州县的商铺无数,那些都是源源不断的财富,李侃收复两川后肯定要恢复民生,鼓励发展经济,你若舍得眼前的财富,协助其重建川蜀,后代定衣食无忧,入朝为官也未为不可。”
周博远心中一动,“商人也可以做官?”
“呵呵,博远兄自然没机会了,不过小辈们是允许参加科举的。”
周博远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我回去之后便安排小辈们分批出城……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冯涓现在关心的是你周家的财富,家里少几个小辈他不会在意,虽然皇帝严令不能泄露消息,可冯涓和王宗黯未必没有私心,只要不影响大局,皇帝不会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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