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件事背后能带来的收益,萧锐当下便等不及起身。
急切问道:“侯二,既然你说此事让李二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那某们这些无论是威望、权势、才智都远不如他的,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萧锐很是担心,侯杰挑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昂热血,却又没有地方让他们发泄这种情绪。
光是想想,能让堂堂蓝田公都束手无策的难事...他们即使人多又能做得了什么,不过是螳螂挡车,不堪一用。
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却是眼神火热的看向侯杰,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开始行动。
逛花街,天天逛早就烦了,吟诗作对,光是听听这四个字就头疼。
只有这种既能大闹一场,还可以拿好名声的热闹,才是他们朝思暮想的伟业!
侯杰为之话语一停,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将每个人的反应和表情都尽收眼底。
随后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某想邀请诸位做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紧张的萧锐闻言,脸色稍缓,而王敬直则面带狐疑,不是难事,那能帮上李斯文?
虽然不清楚侯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众人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他继续道:“某要兄弟们,明日去做一次为民请命的人,为那些对某们有救命之恩的众小娘,为一众含冤受苦乃至沦为家畜的平民们,讨回公道!”
“为民请命”这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一众纨绔顿时变得热血沸腾。
他们真的有资格做出这种大事?不等一些人反应,这种一闪而过的疑虑,就被身旁好友那满腔热情所淹没。
“都这种关头了,侯杰你特么还在卖关子!”见侯杰说了这句就闭口不言,有人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起来。
但侯杰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杜荷。
“兄弟们莫要急切,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某得想想怎么解释。”
侯杰一脸的高深莫测,站起身来边走边说:“还请杜二郎起身一叙。”
等杜荷一头雾水站起来后,侯杰就已经走到他了跟前,将李斯文今天派人加急送来的情报郑重递给他,然后拍着他肩膀鼓励道:
“杜二郎,请念一念吧...念一念这份书信上,所记载的罪行。”
随着侯杰话落,心痒难耐的众人将目光投向了杜荷身上。
而杜荷下意识的应了声,开始念道:“贞观二年春,蝗灾,众贱民颗粒无收,征收其田共三千亩,其女六人,皆收为侍妾...”
“贞观二年夏,大旱,众贱民拖欠地税三个时辰,逾期,征收其田...共一千二百亩!”
“三年秋,水灾...共八百亩。”
“三年秋,霜灾...六百亩。”
“四年鼠害...三百一十二亩。”
这一串串的冰冷数字背后的,代表的都是无数家庭的破碎、生命的哀嚎,这些纨绔子们虽然平时骄奢淫逸,但也不会对这,都摆在自己面前的百姓疾苦视而不见。
而随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年份、缘由和罪状无比详尽的信息的爆出。
不仅是杜荷越念声越低,更是让不少意识到什么的纨绔面露羞愧,低头不敢见人。
乍一听,感觉都是因为百姓拖欠地税才被没收了土地,但稍微一想想就明白,这些无法及时缴纳地税的百姓,无不是因为天灾人祸,而被乡绅强行夺走了生计。
可贞观律中有明确规定,有天灾发生的当年,百姓缴纳的地税可以延期,而听着杜荷所念的,地税哪里延期了,那些乡绅们不仅没有延期,反而在趁火打劫!
只是三个时辰,那也能叫逾期?
这些纨绔子也曾听说过家里人念叨过,每年都有不少交不起地税而卖了土地的人。
他们当时还取笑,是那些田舍奴太懒了,他家定的税率又不高,只要每年好好种地,按时收粮,又怎么会交不上地税。
但现在,这一份轻若白纱的纸张,却将他们一直熟视无睹的原因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皮包骨头。
原来,那些无奈卖身的田舍奴们哪里是太懒,明明是连年天灾导致土地颗粒无收,再加上世家落井下石,这才导致他们迫于无奈的卖身与世家!
杜荷同样意识到了什么,嘶哑着声线,无比艰难的念完了纸上最后一状:“贞观六年夏,天下大疫,强收众小娘土地四百零五亩永业田,卖为奴籍!”
侯杰听着杜荷念着那纸上文字,心情沉重。
虽然他事前已经读过一遍,但再次听到时,心中依然感到难受。
他仰头灌下一口闷酒,然后指着那张纸说:
“这最后一行里提到的那些小娘,便是不久前,在城外平疫中立下大功的医护人员...”
侯杰的声音低沉,带着消磨不去的苦笑和无奈。
“可悲可叹的是,她们救下了所有长安人的性命,却没有一个长安人在她们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回报与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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