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
鹤鸣楼,
酉时一刻,
黄子澄、齐泰两人散班后,相约小聚议事,
此时已酒足饭饱,
让店家上了茶水,边喝边聊。
他们两人均是洪武十八年的科举进士,黄子澄更是那一届的探花。
有同年之谊,又志趣相投,私交深厚。
加上同为东宫署官,利益诉求一致。
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什么顾忌,也不去注意什么用词。
“尚礼兄,听说西南土司叛乱已经被平定了?”
在兵部任职的齐泰茗了一口茶水,脸上露出笑容,
“子澄老弟,果然消息灵通啊。”
“不错,”
“去年底,他们这些西南土司发动叛乱,声势巨大,号称十万之众,”
“弄得西陲,人心惶惶,所以圣上为了稳妥期间,派了凉国公带着我朝天兵过去平叛,”
“不知是凉国公太强,还是他们太弱,”
“才短短数月的时间,这叛乱就彻底平了。”
“这捷报早在十多日前就放到圣上桌头了。”
黄子澄听完齐泰的话,却不是那么高兴,眉头紧皱,
“这次平叛成功也算是大捷,按律应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才是。”
“怎么都没听圣上提起?”
“朝堂上对这事可谓是了无音讯,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跑来找你核实,我都不知道这西南土司叛乱已经平定了。”
齐泰也跟着皱眉说道,
“子澄老弟,为什么会这样你我心知肚明。”
“圣上对这凉国公一直是既重用又提防。”
“此番,要不是冯、傅两位老国公,身体抱恙,也不会让凉国公去了。”
黄子澄喝了一口茶,接话道。
“这凉国公行军打仗,确是一把好手,可是为人太过于骄横跋扈了。”
“功劳越大,越是不服管。”
“以前懿文太子在的时候,还能帮着圣上管管他。”
“可现在懿文太子已经薨逝,当下只有圣上一个人能镇得住他了。”
齐泰听出了黄子澄意有所指,
以朱允炆当下的资历和声望,想和他祖父、父亲一样降服蓝玉,无异于痴人说梦。
毕竟朱允熥才是蓝玉的嫡亲孙外甥。
“子澄老弟,我想这些事圣上自当会有安排。”
“我们不必太过操心了,”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像曹国公李景隆这些新一代的武勋将领,才是殿下应该重点维系的。”
黄子澄点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外面的夜景。
“那么说,凉国公应该马上回京了?”
“圣上可不放心让他在外统领大军。”
齐泰也扭头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道,
“在捷报到达的当天,圣上就让兵部发出调令,要凉国公移交军务,尽快回京述职。”
“还特令他不得耽误,即刻启程,从成都快马到重庆府,再沿江而下。。”
“已经启程这么多天了,想必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凉国公必然到达京城了。”
“子澄老弟,你是担心凉国公回来了,局面会对殿下不利?”
黄子澄走回桌边,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殿下刚处理完那些犯官的全员流放事务,”
“朝堂各部府衙从高到低,都空出一大批官缺,”
“有一堆人眼巴巴地等着升迁,我们必然是想着让心系殿下的人先上去。”
“而科举北榜的评定结果马上就要出炉,这些北榜进士可以算是殿下和圣上钦定的,”
“他们必然是心系殿下的,正好可以让他们留在朝堂里,顶上这些剩下的官缺。”
“可这蓝玉卖官鬻爵,都是明码标价的。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立功而回,我这些官缺看到时候有的抢了。”
齐泰听着黄子澄的分析,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领军大将胜利回朝,必然是要厚赏的。”
“就看圣上如何分配了,”
“我们的人总该还是能多得一些好处的。”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什么,转头看着黄子澄问道。
“对了,子澄老弟,”
“那个被嘉奖的林豪是什么情况?”
“听说圣上嘉奖他时,你就在现场?”
“他可是殿下的人?”
黄子澄被齐泰问得一愣,脸色微微泛红,他实在不想去回忆那天的事情。
当天他认为韩宜可“有条件认罪”必然触怒朱元璋,
所以死命地使眼色阻止了,朱允炆准备求情施恩于韩宜可的举动。
可哪知道朱元璋不按常理出牌,
害得朱允炆失去了一个拉拢贤良的好机会。
回去了之后,
朱允炆对他说了一句,
黄师傅,孤被误矣!
这么多天了,他犹记心头,这是太孙对他说不满的话。
朱允炆施恩韩宜可的便宜没捡成,
连带着与韩宜可情谊较深的林豪,人情自然也是没捞着。
黄子澄惆怅地摇摇头,
“他不算是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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