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这一路走来,纪容卿还觉得身上有一股子燥热,但如今,热气瞬间褪去,她只觉得一股子寒气顺着脊背爬上了全身,整个人都在不自觉颤抖。
“爱妃,你刚刚不是一直在问程让吗?如今他就在这儿了,你怎么瞧着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圣上的嗓音轻柔,仿若情人之间的耳语。
但纪容卿却感觉自己身上冷得吓人。
是啊,程让是在这里了,但是此刻他是被人绑住了手脚,生生捆在了柱子上。
且他的嘴被人用布条一圈又一圈地缠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凄厉的眼神看着高台上的帝妃二人。
“程让大人做错了什,什么?陛下……”
纪容卿颤抖着问出声。
虽然纪容卿总是骂程让是个阉人,但是对于陛下身边有这样一个偏袒于她的人,她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况且她能够出冷宫,心里也清楚程让是在其中出了一份力的。
如今,程让一夜之间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纪容卿心中难免害怕此事是否会牵连到自己。
“他啊,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妄图谋害朕。所以朕念在他曾经伺候朕的功劳上,赐他点天灯之刑。也让他最后发挥一点作用,能够博得爱妃一笑。”
圣上的手指在纪容卿皎洁丰润的脸庞之上缓缓移动着。
可此刻的纪容卿,丝毫没有半点儿被陛下亲近的欣喜,反而觉得那触摸仿若有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正在自己脸上移动。
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爱妃不开心吗?”
纪容卿怔愣看向圣上。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很。
那是她从来未曾接触过的模样。
就算经历了冷宫三年,纪容卿在永安王的庇护下,其实并没有成长多少。
她依旧是那个单纯到有些浅薄的性子,觉得只要她想要一个男人爱上自己,那么那个男人就会毫无顾忌,毫无保留的爱上她。
可如今,一切似乎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是出了冷宫,可圣上对她却也没了往日的怜惜。
圣上一口一个爱妃,不再唤她卿卿。
看似宠爱,却让自己目睹程让如此凄惨的现状。
纪容卿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她孤注一掷踏出冷宫,是此生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但此刻,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只能僵硬地扬起唇角。
“嫔妾当然开心。”
“好!爱妃开心便好!”
圣上猛地站起身,而后一把扯起纪容卿,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更靠近了台子中心的程让。
“既然开心,那爱妃你告诉朕。朕赐程让点天灯之刑,是对还是错?”
“陛,陛下当然是对的。程让狼子野心,一个阉人而已,既然敢行如此谋逆之举,千刀万剐都不为过!陛下,陛下英明!”
纪容卿如今被吓得脑子也好使了一些,恭维之语简直信手拈来。
被捆在柱子上的程让,眼神中却满是痛苦和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明明是陛下最信任的内侍,为何只是一点迷魂之药而已,为何陛下连问都不问他一句,直接便判出了如此严重的刑罚?
他陪伴陛下这么多年,还有着曾经的救驾之功,难道陛下一点都不顾念了吗?
还有纪主子。
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将她从冷宫中捞出来吗?
她为何能口口声声叫自己阉人,说自己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这不是拿刀子戳自己的心吗?
“好!爱妃果然是朕心中最得意之人。说的每句话都是这样合朕心意。那就和朕一起,好好欣赏这世所罕见的天灯吧。”
圣上大笑出声。
下头两个小内侍已经举着火把缓缓靠近了程让。
程让浑身上下都已经被用火油浸透,伴随着小内侍将火把往他身旁一丢,轰隆的一声,冲天的火焰燃起。
那火焰瞬间吞没了程让,也将他封口的布条给灼烧了个干净。
程让此刻终于能够言语了。
然而他却连为自己喊冤的功夫都没有了,只痛苦地哀嚎着。
那凄厉的惨叫,听的纪容卿腿都软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
可圣上一把提住了她。
“爱妃,你瞧,多美啊。你觉得不美吗?你为何会觉得不美?难道是因为程让而怨怼于朕?还是你也和程让的谋逆有关?”
纪容卿哪敢认。
她立刻扯开嘴角。
“美,当然美。臣妾只是被那阉人的叫声吓到了。”
圣上似笑非笑看着她,伴随着程让那凄厉到有些骇人的惨叫,他轻轻拂开了纪容卿鬓边的碎发。
“那就笑给朕看。笑得越开心,朕才越高兴。”
纪容卿这时圣上说什么她都立刻去做,忙僵硬得将嘴角咧开。
“不够。”
一句不够,吓得纪容卿更用力地笑,还不时发出干巴巴的大笑声。
而这笑声落入下头的程让耳中,更是让他五内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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