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正是宛如烈火一样的天光。”
“团长大人!这里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啊!”
小丑尖细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让正在欣赏落日余晖的宁夜衣侧过了头。
扑克马戏团的鬼全都有一股疯劲,不过也不是彻底的疯。宁夜衣很清楚,它们疯只是因为肆无忌惮,只要自己这个团长存在,它们永远能够重生,这样的力量使得每一场表演都能尽情收集欢笑。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个团长反而成为了命脉所在。宁夜衣也很理解这些鬼为什么如今都保持着战战兢兢的样子。
“你们认为,团长我会在这样的地方死去?”
“团长大人终究是血肉之躯,稍有触碰便会死去。”铁锈骑士闷声闷气地说道。
“也对。”宁夜衣打开手机看了看,不置可否地回答。
“团长大人…我们能感觉到这里虽然有充足的欢笑,可也有些令人笑不出来的东西。”
“红狱、枯狱、生狱和正在展现的噩狱,你们本来就是鬼,厌恶来自冥府的气息也是当然的。不过好消息是,这些冥府之地的展现并不来自于正途,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
“原来如此!”小丑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也就是说,这里依然是一片充满大量欢笑的舞台!”
“正是如此。”宁夜衣微笑道,“我查阅过之前的团长笔记,不是无能到连给你们供给足够的食物都办不到,就是自私得搞不清轻重缓急。你们始终都无法得到一块全力表演的舞台,不是吗?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来到了一片广阔的舞台上,有着足以让我们一年都享受不尽的欢笑。”
“团长英明!”礼帽先生猛拍着手。
“我们首先要吞噬的是红狱。单纯的血肉滋养,那里已经有着太多精神空虚的存在了,它们是我们最棒的前菜,这一定是一群最热情的观众。接着…我想我们要打开生狱的大门,将那里的混沌尽数容纳在马戏团之中,你们的技艺我已经有些腻了,扑克马戏团决不能只抱着自己的一两件本事溺死,把自己变得更强也是你们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只要能吞噬两个牢狱,我们理当壮大到我所需要的地步…”
“团长,您是有什么计划吗?”英俊牛仔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我们也许能听取一二?”
“我的计划在双线进行,你们只要完成自己需要的部分就好了。还是说…现在我这个团长的话就没有作用了?”宁夜衣勾起唇角,盯着英俊牛仔问道。
“不敢。”
“在晚上八点,我们会在红狱内展开第一舞台。在表演开始之后,你们必须及时将所有相关信息都回传到主帐篷这里,我不禁止你们对那里任何掠夺行为,但有一点…不准表演到一层去。”
“为什么?”铁锈骑士讷讷问道。
“你们没有问为什么的资格。”宁夜衣摆了摆手,“现在都回去做好准备,把你们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如果让我知道谁的表演消极怠工,我还是有办法进行惩戒的。”
“是!都听见团长大人的话了吗?全都打起精神来!大伙一定要让那些来自地下的土包子看看,什么才是人间最华丽的演出!”小丑如同打鸡血一般叫了起来,随后所有成员都返回了帐篷开始准备。
宁夜衣揉了揉耳朵,打开自己的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任务。
“既然如此…无论谁是陆凝,希望已经察觉了。这次必须做好分工合作才容易一些,但愿集散地确实是让我和陆凝有合作的机会。不过这确实是我所期待的自由度了。那么侦探已经表明身份了,凶手还没得到任何暗示,还真是棘手…”
她摘下自己的手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经变成了黄金的色泽,稍稍弯曲,两根大约前臂长度的金色气剑就从手指上冲了出来。
“该做点坏事的时候还是要做的。”
“1849层。”
“这数字也太大了…”
新的楼层,是一间广阔的剧场,大约能容纳两三千人的多层式建筑,而楼梯也非常显眼的就在安全出口那里。整个剧场仿佛被火烧过一般有不少焦黑的痕迹,那些座位上也有不少都坐着已经化为焦黑骷髅的尸骨。
众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和舞台的边缘走到了楼梯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异动。不过那上面出现的数字却令人有些瞠目结舌。
“这个地方有那么广阔的吗?”邓知意嘴角抽了抽。
辛宓检查了一下周围的墙壁,这个楼层没有人写什么提示信息,便说道:“我怀疑这里的空间本来就是无限的,红狱根本没有边界,因此出口才能是唯一的出口。”
“有可能。”陆凝随口应和了一句,扭头看向剧场里的观众尸骨。
在黑色字体探索中可是探索到了一万两千多层的,这个楼层完全是小意思。而目前为止陆凝也没观察到各个楼层之间有什么联系,毕竟是牢狱,没有任何联系也是正常的。
她在接龙故事里也不可能将设定想得那样完美仔细,因此现实的红狱依然还有很多难以查明的东西。在钱义朋被打回来的三次里,主要删除的三个部分一是关于出路的设定,二是关于狱卒的设定,三是对红狱怪物的确定描述。陆凝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部分属于不能允许被设定的范畴。
按理说,任何一层都应该有一些凶险的。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最前排的一个观众的尸骨,这场火看上去并没有到将一切都烧掉的程度,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的火焰,这些全都是红狱所创造出来的。
尸骨的手边落着一些被熏黑的钱币,并不是现实世界里通用的钱币。陆凝没有去碰,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拍摄了两张照片。根据骨骼构型,她是可以辨认出这具尸体是一名女性的。尚未完全烧掉的靴子也依稀看得出上面无法被烧毁的一些饰物,能看得出是个要么有钱要么有地位的女士。
旁边座位的人也同样如此,手边也有一些钱币散落。
“有什么发现吗?”燕子丹走过来。
“我对于历史方面不是很熟悉,你们有谁能认出这些钱币吗?花纹还算清晰。”陆凝举起手机里的照片。
“我来辨别一二。”龙天罡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些钱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没有哪个国家使用过这种类型的铸币。”
“那就姑且认为这是架空的某种钱币好了。我很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是个剧场,为何在这些人死亡的时候手里都会有一些钱?”陆凝有些疑惑。
“这或许关联到以前的某些习惯。”辛宓抬头看了一眼舞台,“当一场剧令观众十分满意的时候,他们就会往舞台上抛掷钱币来表现自己的赞赏,如果我们上去找找的话,应该也能找到一些钱币。”
“你们关心这个干什么啊?现在这个楼层不是没什么东西吗?”邓知意扛起大刀给众人照明。
“因为我们总要寻找出去的方法,每个楼层都只是看一眼知道安全就离开的话,什么都得不到。”辛宓说道,“也许问题在舞台上。”
“也许舞台上有危险,做好警戒。”陆凝提醒。
龙天罡掏出警棍,一个冲刺跳就扒到了舞台的边缘,敏锐地翻了上去。
“确实看到了很多钱币,应该都是观众扔上来的。前几排距离舞台都不算很远,扔上来也是正常。但这就有些奇怪了。”
“哪里奇怪?”钱义朋也俯身看了下那些尸骨。
“为什么舞台边的地面上没有?”陆凝抱起胳膊,“我是不信这些人手劲那么大全都砸到了舞台上,这么混乱的场面中有些钱没扔上去也是正常的吧?”
辛宓抬头喊道:“大龙,找找看上面有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应该有什么能让舞台下沉,或者让周围地面向下打开一部分的机关。”
“正在找!”
没用多长时间,上面就传来咔啦一声,紧跟着舞台周围发出一声巨响,哐当一声,烟尘被震了起来,众人边退后边扇开面前的尘土,随即便看到舞台下沉了大约半米左右,而周围的地面也形成了向下的滑坡,舞台周围已经打开了数个漆黑的入口。
“啧,还真是有玄机啊!”邓知意将刀伸到面前,慢慢靠近其中一个入口,入口的高度只有大约两米,她将刀略微降低了一些才能进得去。辛宓和陆凝紧随其后,龙天罡也从上面跳了下来。
“没有落灰,没有声音。”陆凝看了看四周,“舞台下…等等!”
不用她说,其余人也注意到了在角落里的一些用粗大铁条焊接而成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穿着一身灰黑色雨披,脸上也蒙着一张黑面具的人。这些人的姿势各有不同,有的只是盘膝坐在笼子里,有的则直立在笼子边缘,双手在背后抓住栏杆,有的甚至双腿劈叉卡在笼子上,整个身体倒垂下来,显得有些滑稽。
“我来看一下。”辛宓捏着手术刀靠近了一个脑袋后仰望着天空的人,从缝隙中探出手,轻轻在黑色的雨披上割了一刀。
裂口中迅速涌出了一些粘稠的黑色泡沫,不过并不算多,而且辛宓收手很快,也没让手术刀被沾到。
“死的。”
“是我们意义的死还是确实不会再动了?”陆凝追问了一句,辛宓愣了一下,转头又看了一眼笼子里的人。
这里是红狱,就算尸体动起来估计都是常见的,之前老鼠巢那里变成那个模样的人也都还活着呢。
辛宓立刻迅速又是一刀挑起,这次刀锋挑开了黑色的面具,但令人惊愕的是,黑色面具下依然是面具——
熟悉的防毒面具。
“求生者,自我复制,血肉的再造…果不其然。”
黄金色的锐剑轻松将血肉骨骼劈开,宁夜衣甩了甩手指,用另一只手轻轻压了一下礼帽,微笑着看向被高抛球小姐的飞刀圈在中央的四个人。
“饶命!饶命啊!我们不想死!我们只是想跑出去!”
曾经遇到的致命危险到了如今反而只是场景里的一个小考验,这让宁夜衣感到一阵啼笑皆非。当然,根本上还是有所不同的,她只是感到荒谬。
“你们早就死了。”
她抬了抬手,指向最边上一个一身保安制服的男子:“我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你的尸体,你在保安室里就已经被杀了,现在的你又是什么?”
“什么?我…我…”男子震惊地摸着自己的脸,“我明明在这里啊!”
“想一想吧,当你陷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你原本在做什么?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吗?你是保安,那么你有从保安室里离开的记忆吗?”
“我…我噢噢噢噢!!!!”保安忽然发出了怪叫,手上脸上的皮肤也开始龟裂,飞溅出来的鲜血将旁边三个人也吓得愣住了。高抛球小姐高声唱着歌,仿佛非常开心,而宁夜衣一甩手指,金色剑气将怪物化的保安也劈成了两半。
随即她将目光投向另外三个人。
“你们不要摆出那种惊恐的神情,好好思考一下,从陷入这种地方开始,你们到底有没有一段清楚的记忆?回想一下吧…高抛球,让他们想起自己原本的模样。”
“释放自我”
三个人齐声发出了大叫,变形的怪叫声很快便被剑气切割声压了下去,几秒种后便只有一堆肮脏的血肉。
“没有一个真人。”宁夜衣叹息了一声,“不过是带着人的记忆在笼中增加挣扎饵料的野兽罢了,糟糕的表演,甚至也收获不到多少欢笑。”
她抬起头,看向外面血红的夜色,无数根红色的血骨长柱从天空垂下,那里应当是真正冥府的景象。无垠的牢狱,永恒的血肉折磨,便是这样的意味吧。即便灵魂磨灭,带着记忆的人依然会一次又一次在这里承受各种痛苦和恐惧,永无休止。
“但是…这样的事,不应该发生在人间。”宁夜衣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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