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撤离的五个小时后…
按照他们上一次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想到这里,王荣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他抬起手,先是抚摸了已经熟睡的弟弟,而后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试图以此为慰藉驱散自胃中透出的饥饿感。
弟弟正在安静地睡着,手中抱着一个罐头,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想来是正在做一个美梦吧,一个让人流连忘返,不愿离开的美梦……
坐在不远处的老妇人翻开裤腿,斯科瑞病毒已经完全腐蚀了她的双腿。
上官溪在离开之前,从为数不多的库存中留下了两支血清和两个罐头。在两位夫妇出发前,四人来回推让,最终决定将罐头留给王雨王荣兄弟,血清则是留给即将外出的老夫妇。
但王荣并没有着急着拆开自己的罐头,王雨也没有,这份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的资源应当留到迫不得已的时候。
等到卡安熟睡之后,老妇人还睁着眼睛,似乎是还在回忆一些什么。
……
大部队已经离开了10个小时。
即使穿着防护服,王荣也能感受到双腿上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正在迅速溃烂。他不知道斯科瑞浓度的监测仪在哪,只能从伤口不断渗出的脓血来做出推测。
弟弟还睡着,王荣拍了拍弟弟,弟弟似乎在慵懒地晃动身子,似乎很讨厌哥哥在打扰他的美梦,手上仍旧保持着紧握的姿态。
王荣:“还有多久……?”
按照上次的速度,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返回这里了,但却完全没有消息。
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了,行驶的速度会变慢吧?王荣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7365号城市的人……
在他们驱车离开前,王荣就听上官提到过7365号城市的过滤塔也出现了问题。但他坚信着,那位温柔的医生姐姐,那两大只稳重缄默就偶尔带点欢愉的大人:狼大哥、虎大叔,那位祥和的狮子老爷爷…
他相信他们会修好过滤塔,也相信上官姐姐说的通过“规划安全路线”就能避开赤潮。
如果自己也能找到这样一条安全路线呢?那样自己、弟弟、大黄还有卡安夫妇就都可以得救了。
可是,7365号城市的斯科瑞浓度也会和这里一样高吗?
不会的,不然他们就不会再往返来拯救人们,一定是还有机会,他们才会选择将这份希望赋予我们。
王荣不断在内心依呢喃着这两句,忍住不去翻身,以免吵到熟睡的弟弟,可自己的双腿却随着旋转的秒针发出难以忍受的剧痛,此刻他只能凭着内心的呢喃和抓紧枕头来分散注意力。
大黄:“呜……”
大黄担心地舔着他紧握在枕头边的手,这是往日里带给两兄弟最温暖的慰藉,可惜,现在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但是王荣还是努力抬起颤抖的左手,将大黄揽入怀中,右手则是抚上弟弟的脸庞,在触电一般的回缩之后,又轻轻地抚摸了弟弟的头。
王荣:“太好了,没事…没事…要是人类也像普通动物一样,只是携带斯科瑞病毒…不会感染就好了……没关系的,我们一定会痊愈的,上官姐姐说过了,她会回来的。”
大黄:“汪…呜……”
眼泪从王荣脸庞上滚落,落在大黄的头顶,绒毛让它不会滚落,就这样为这份悲伤裹上了一层秘密的大衣。
王荣:“一定会好的。”
他苦笑着,拉了拉弟弟已经有些湿润的床被,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弟弟给他的笔和纸。
王荣:“如果真的能实现愿望的话…我想要……离开这里…和弟弟与大黄一起……拥有自由……”
哪怕明知这只是虚妄的幻想,明知自己的所作皆是徒劳,但他却依然怀抱着这样的梦想,在“能实现愿望”的纸张一角上画下了一对简陋的翅膀。
王荣:“请带我们飞过天空……越过赤潮……”
他像一位在深潭中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遍又一遍描绘着纸上的翅膀。
王荣:“和弟弟、和大黄一起……离开这里……去那个……能接纳我们的地方……”
但这份希望却如将熄的火烛,被饥饿、疼痛和斯科瑞感染所化的狂风中不断摇曳,越发微弱。他越是描绘,视野中的这双翅膀便越是模糊。
恍惚中,一簇鲜红的珍珠坠落到纸上,随后凝聚、绽放,象征绝望的花就此诞生。
血。
…………
恍惚之间又过了十个小时,夜幕降临后,沾满了血色,堆满了残骸的土地,终于也在月的冷晖下与地下室一同陷入冰冷的死寂。
即使是经过漫长的十五小时等待,保育区门外依然没有希望的音讯。
卡安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本打算拍拍身旁的老伴,但回应他的唯有冰冷,象征消逝的恶寒。
卡安:“…娅…”
他含糊不清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但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已经无法给予任何回应,死寂、孤独、痛苦,这具苍老的身躯已经被折磨了太久,而今,连最后的牵挂都已不在,甚至于,他还来不及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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