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领导安排工作，还是下属汇报工作，一般都不会越级。

比如，市局领导安排工作，一般会安排科长，而不会直接安排科员。

同样，科员汇报工作，会向科长汇报，而不会直接向市局领导汇报工作。

越级只是一种例外。比如，如果科员看科长不爽，他也许会找市局分管局领导反映关于科长的问题。

“恨水，我是邱少林。”邱少林语气亲切，没有架子。

“邱书记，请你指示。”

“恨水，这次调整你为市纪委副书记，主要是我的意思。纪委的工作很重要，我对你履新充满期待。”

“谢谢邱书记的关心。”

“恨水，你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文江英说：“恨水，邱书记真的很器重你。正常情况下，邱书记就算接见你，不会亲自打电话，而是让秘书通知。亲自打电话，说明他对你不是一般的信任和器重。”

李恨水也不隐瞒：“文书记，邱书记和我生父是同学，也是好友。”

文江英点点头：“原来如此。”

“文书记，海河县案子，是什么情况？”

“恨水，这样吧，你将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洪峰、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蔡友，叫到小会议室，我们来开个碰头会。”

李恨水照办。

小会议室。

洪峰、蔡友都是李恨水在纪委工作时的好搭档、好朋友。

文江英参加参加碰头会，足以说明对案件线索的重视程度。

文江英说：“洪峰主任，你先介绍一下案情。”

洪峰比李恨水大十岁。这个年龄还是正科级，进步并不算快。

李恨水小他十岁，已经是副处了。

当然，并不是说李恨水有经天纬地之才，主要是有背景、机遇好。

其实，官场上的事大抵如此。那样年纪轻轻就获得提拔重用的，不是因为有超世之才，而是因为有背景、机遇好。

洪峰开始介绍案情。

这是一起靠转让土地使用权牟取暴利的案子。

海河县民营企业家罗天龙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厉害角色，年轻时是混世魔王，后来渐渐洗白，积累了不少家产，在海河县有很多产业。

去年初，他以每亩十万元的白菜价，一次性购买了城东五百亩的土地。总的土地出让金五千万，首付款只有一千万。

城东地块购买不久，县里就出台城东新区开发计划，花重金将城东打造成宜居宜业新城。规划建设体育运动中心，将水塘改造为人工湖，将城区最好的中小学搬迁到城东，还建县医院城东分院，其他配套设施也都有规划。

罗天龙的地块水涨船高。但罗天龙并没有开发，而是将五百亩土地转让给两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每亩土地转让金超过一百万元。

一买一卖，罗天龙相当于空手套白狼，怒赚5个亿。

罗天龙在买地、卖地等环节有很多违规之处，但海河县有关部门大开绿灯，中间存在官商勾结。

举报罗天龙违规买地卖地的是海河县自然资源局副局长宗文才。

宗文才是实名举报，他知晓内幕，反映罗天龙官商勾结问题。但是，宗文才只在举报信里反映一些问题线索，并没有提供更多证据。

而且，宗文才只是点了一些官员的姓名，级别最高的才是副县长，并没有涉及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

罗天龙整这么大动静，涉及多个部门，仅靠副县长，恐怕难以摆平，背后很可能有更高级别领导。

宗文才之所以没检举更高级别领导，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没有掌握更高级别领导涉案证据材料，二是不想在举报信中透露更多，就像他在举报信中只提及部分问题线索，而不提供证据材料一样。

这也可以理解。很多举报信，转了一圈，又转到被举报人手里，这种事不止一次发生。

文江英开始讲话：“罗天龙违规买地卖地案，由于涉案金额大，又牵涉到处级领导干部。邱书记高度重视，指示我们，要选派精干力量，将问题查实查深。

我的考虑是，由李恨水同志具体负责此案查处。第一纪检监察室具体负责。可以从全市抽调政治可靠、业务素质过硬的同志参与此案查处。大家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

洪峰说：“我会和蔡主任密切配合，及时提供全部证据线索。”

蔡友说：“在文书记、李书记坚强领导和全力支持下，我们有信心完成各项任务。”

李恨水说：“我的初步想法，前期开展秘密调查。罗天龙不是普通商人，而是有黑社会背景，在海河县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贸然调查不仅会打草惊蛇，还有可能会被打击报复。

我在想啊，近期抽时间去海河县，暗中了解情况，去地块现场，还去见见举报人宗文才。我不相信，宗文才只掌握部分问题线索，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

文江英点头道：“我赞同李恨水同志的看法，调查此案，必须慎之又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张正奇书记可是前车之鉴啊。”

李恨水说：“谢谢文书记的关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

文江英嘱咐道：“还有，要注意保密工作。宗文才是实名举报，我有一种担心，一旦罗天龙知道是宗文才实名举报，会不会打击报复，甚至杀人灭口？”

李恨水说：“谢谢文书记提醒。”

碰头会后，文江英又将李恨水叫到办公室。

“恨水，刚才有些话不方便说。罗天龙案，不仅是贪腐窝案，还涉及到邱书记和关市长、常书记的权力斗争。”

李恨水一愣：“这么复杂？”

文江英说：“海河县县委书记洪中华和关海龙市长是同学，关系很铁。海河县长梁伟鹏是常春副书记的铁杆。

一次市里开会，洪中华和梁伟鹏双双迟到，被邱书记严厉批评。

据我了解，事后，洪中华和梁伟鹏做了书面检讨，但检讨只强调主观原因，力度不够。邱书记认为他们自恃有靠山，不尊重他。

邱书记当然希望海河县主官是自己人。因此，他对此案非常重视。邱书记下午找你谈话，估计也是强调查办此案重要性。”

原来，查办此案，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原因。

邱少林是想借罗天龙案，打击对手，培植自己人，顺便也办了大案。

谈了一会后，文江英忽然问：“恨水，晚上有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