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问陈佳佳妈妈：“陈佳佳的遗书呢？”

陈佳佳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这是遗书复印件。遗书我保存好了。”

看来，陈佳佳妈妈受了高人指点，遗书或许是陈佳佳留下的证明罗林对她实施非法侵害的唯一证据，如果遗失，罗林真的可能就逍遥法外了。

“领导，你行行好，为我女儿主持公道，她死得冤啊！罗林这个杀千刀的，害死了我的女儿！

报警没用，上访也没用，我有次带把菜刀去龙山铁矿，准备和罗林拼了，警察将我抓起来，关了七天。”

“阿姨，你上访、申冤都是允许的，但和罗林拼命，那就不对了。且不说你根本无法接近罗林，就算将他砍伤，你也跑不了，砍伤人是犯法的。

罗林以谈恋爱之名玩弄、侵害女孩不是头一次，因罗林而死的女孩，你女儿也不是第一个。

作为政法委书记，这事我管定了！如果不为你女儿主持公道，我这个政法委书记不干了！”

罗林以钻石王老五的身份，以恋爱之名玩弄、侵害女性，臭名昭着，陈佳佳、李芳芳都间接因他而死。之所以屡屡得逞，又逍遥法外，一是作案手法隐蔽，二是背后保护伞强大。

陈佳佳妈妈又跪倒在地，李恨水将她搀扶起来，安慰道：“阿姨，我会尽快让县公安局调查此事。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李恨水让李晓娟将县公安局副局长甘恒生叫了过来。

李恨水三言两语，介绍了陈佳佳自杀的前前后后。

甘恒生面现难色：“李书记，我不分管刑侦工作，插手案件，好像不太妥当吧。”

甘恒生说的也有道理，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有畏难情绪。

罗林的背景，甘恒生不是不知道。而且，陈佳佳案本来案情复杂。

虽然陈佳佳说罗林侵犯了她，但后来还是和罗林同居在一起，并没有及时报警。

而罗林也是以陈佳佳男朋友的身份出现。情侣同居，是非常正常的事。

还有，陈佳佳是自杀身亡。

甘恒生之前被桑兆庆打耳光，两人处在对立面，桑兆庆当然不是好鸟，但不代表甘恒生就是好官。

李恨水对于甘恒生的表现很失望，拨通了桑兆庆的电话，说了罗林以恋爱之名侵害多名女性的事。

“桑县长，我很想知道，陈佳佳之死，警方为什么不立案？虽然陈佳佳不是罗林所杀，却遭罗林暴力侵犯过。难道强暴女性还够不上立案标准吗？”

“李书记，罗林是县人大常委会主任罗春阳的儿子，知道吗？”

李恨水非常恼火：“古人尚且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官员儿子犯法还能免罪不成？”

“李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此案的复杂之处。罗春阳背景深厚，很多时候，将我都不放在眼里，他家市里、省里都有人。”

“桑县长，罗春阳有什么背景？”

“罗春阳弟弟，是云川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罗春生，罗春阳还有几个亲戚，在省里工作，都是厅级干部。”

“桑县长，要按照陈佳佳案件本来的是非曲直决定是否立案，而不是考虑到罗家的背景！”

“李书记，我也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们打算立案，但罗春阳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警方胡来，大意是陈佳佳自杀而死，就算罗林有错，也是民事上的赔偿责任，而不应该是刑事立案。

罗春生也给我打电话，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依法办事。李书记，你也是官场中人，自然知道罗春生口中的依法办事是什么意思。”

官员打招呼，除非关系亲密的，一般来说，说话都很有艺术。

就像罗春生，让桑兆庆依法办事，如果傻乎乎地真的刑事立案，那无疑会违背领导意图。

罗春生其实是暗示，陈佳佳之死，与罗林没有直接因果关系，刑事立案并无依据。

如果刑事立案，那就不是依法办事。罗春生作为罗林叔叔，打电话给桑兆庆，本意自然是为罗林求情。只要情商不是太低，都会明白这一点。

如果此案在上级高度重视下刑事立案，罗林最终判刑，也无法认定罗春生干预司法。因为罗春生说要依法办事，没说不要刑事立案。

这就是领导的说话艺术。

李恨水说：“桑县长，我理解你的难处。人在江湖，有时候的确身不由己。但是，既然陈佳佳遗书说罗林曾经强暴过她，就应该立案。

这样吧，我给你两条建议。第一，将贺茂根重新调到刑侦大队，他很热爱刑侦工作。贺茂根本来对你将他调到治安大队有不满情绪，让他重回刑侦，可以抵消他的不满情绪。

陈佳佳案立案后，由贺茂根负责侦破。

第二，如果罗春阳、罗春生插手干预此案，你可以将皮球踢给我，就说此案是我协调督导的，我愿意当一回恶人。

为了陈佳佳以及很多受害女孩，为了社会正义，我不怕得罪人。

古人尚且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魄和气概，我为什么就不能得罪某些人？

如果为了保住乌纱帽而畏惧强权，这顶乌纱帽不戴也罢！”

李恨水说得大气凛然，但这绝不是表演，而是心声！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桑兆庆犹豫了会，说：“李书记，我完全采纳你的两点建议。明天正好局里开会，先让贺茂根重回刑侦大队，陈佳佳案由他负责办理。”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李恨水发现贺茂根不仅业务娴熟，而且很有正义感，不为五斗米折腰，不畏惧任何强权，这种人，很难得。

如果能将罗林送进监狱，那将是李恨水担任云河县政法委书记后的功绩。

下一个案件，将是重新调查李芳芳死亡案件。

这起案件比陈佳佳案更复杂，因为李芳芳案不仅牵涉到罗林，还牵涉到县委副书记石进满的儿子石小龙。

还有，据李恨水掌握到的情况，桑兆庆与罗春阳关系一般，但与石进满，现在成了利益共同体，都是张瀚元的人。

如果说办理陈佳佳案，桑兆庆虽然不支持，但也不会作梗，但对于李芳芳案，就很难说。

李芳芳死亡原因，就是一个谜。当初为了不让贺茂根插手李芳芳案，桑兆庆不惜动用权力，将贺茂根调离刑侦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