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龙王镇。
龙王镇坐落于定州西陲,与西边的项州遥遥相望,要想从定州前往项州,龙王镇是必经之地,地处两州交通要道,龙王镇虽未建城,但其重要程度不亚于首府苍同城;当年唐云天西进之时,就曾屯兵于此,而如今为了监视项州,定州牧黄仪浦特地派遣参司公孙渺驻扎在此。
这公孙渺来定州的目的本来就是监视项州和黄仪浦,让他坐镇龙王镇也没什么不合适,当然了这么坐黄仪浦还是有私心的,把公孙渺从苍同城调走,自己无论是平时生活还是处理政事都子在许多,一直被人盯着怎么都不舒服。
因为地处两州交通要地,龙王镇这个不大的镇子上活跃着很多商贩,有从江南来的茶贩,有从中原各州来的瓷器贩,还有从川蜀来的卖蜀锦的,形形色色的商人在街道上叫卖着。
不过相较于商贩面前零零散散的客人,眼前这个说书的摊位前却是人山人海。
“且说这当年项州开州之战,智国公和宁国公兵分两路合力破敌,一路由智国公唐云天带领,从平牢关西进,打的北蛮是落花流水;一路由礼国公宁致带领,从雍州,朔州出兵北上,直面北蛮精锐,这一战打了整整三年,这北蛮大军大家都知道残暴不仁,一个个如同那地狱的魔鬼一般,见人就杀,但宁老将军呢?他就像是上天派来斩杀魔鬼的神灵,只见他刷一剑,轰一枪,杀得那北蛮邪祟是落荒而逃,这项州百里之地,尽归大奉。。”
说书的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披廉价紫衫,皮肤蜡黄,一看就是西北饱经风霜之人,一段说完,下面百姓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站在男子旁边的妇人则拿着茶壶帮下面听书的客人倒水添茶,顺便收取桌上的茶水钱。
妇人来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旁边,年轻公子并不像其他看客一样鼓掌欢呼,而是静静的坐在老旧的长凳上愣神,女子也不打扰这个年轻公子,小心的帮他手边的茶杯中添满廉价的大碗茶。
锦衣公子直接取出一张面值不菲的银票放在桌上,妇人微微惊讶,还以为面前的年轻公子在和自己开玩笑,当即说道,“公子,您这就为难我们了,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您别拿我们开玩笑啊。”
宁延低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说道,“本公子没那个闲心和你们开玩笑,听书就该付茶水钱,怎么?你是觉得这钱不够吗?”
妇人一听,赶紧收下银票塞在腰间,一个劲的冲着宁延鞠躬行礼,“多谢公子的打赏,您在这继续听着,有什么需要直呼本家姓名阮张氏就行。”
少年挥了挥手,妇人缓缓退下,跟着丈夫说书周游大奉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出手这么阔绰的公子。
说书人说了三段,说完后天色渐晚,书摊前的看客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去,男子在书桌前合扇拱手,“多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捧场,阮某人初来贵宝地,日后还望各位能多多前来,不图挣钱多少,就图一个人气兴旺,阮某人在此先行谢过了。”
百姓纷纷退场,当老板和老板娘开始收拾摊位前的桌椅时,一抬头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没走。
年轻的公子右手握着茶碗,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夫妇,说书的阮氏男子刚准备走过去,旁边的妻子急忙将他拦住,在他耳边低语一阵后,才让丈夫过来。
知道眼前男子出手阔绰打赏颇多的说书人来到宁延面前,拱手道,“这位公子,不才阮秀,初来此处,靠着这张嘴某个生路;刚听内人说了,公子出手阔绰,风度不凡,想来也是公子恰巧听中了我这故事段子,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若是公子还想听的话,不妨明日再来如何?”
男子放下手中茶杯,轻声说道,“听口音,从项州来的?”
阮秀拱手一笑,“正是,项州西固人。”
“故事讲的不错,但是这里是定州,在定州讲项州的故事,百姓或许愿意听,但那些当官的就未必的,奉劝你一句,若是想在这里长久下去,最好换个故事。”宁延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说道。
阮秀听后,先是一愣,随后拱手说道,“多谢公子提醒,只是在下觉得这段故事并无过错,这说书就是说与百姓听的,既然百姓愿意听肯来碰我这个场,那我就不能让百姓失望,而且礼国公开国土,得项州的故事在大奉广为流传,他老人家是我大奉的英雄,歌颂英雄这也无过错。”
看着男子的话,宁延噗嗤一笑,“你倒是想的挺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劝你一句,再这么说下去,你必有大祸。”
说书人依旧不为所动,“来定州说书是为生活,我阮秀从小就敬英雄,就个人而言,若是没有礼国公当年夺下项州之举,我根本不可能或者出现在这里,他老人家对我是有恩的;于公来说,礼国公有功于大奉,有功于天下,如此一个英雄故事不让人说,对不起,我阮秀做不到。”
锦衣男子抬手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也许是在笑说书人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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