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缓缓的走到守护英灵的面前。

作为亡灵生物，贝斯是能够感受到生命力量的流失。

这具守护英灵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制成的，体内竟有异常活跃的生命力象征。只不过，此时这具守护英灵的生命力正在疯狂的流失，以这种程度来看，恐怕就算是希特莉出手也拯救不了。

“生命囊破了。”贝斯扫了一眼这具守护英灵，然后开口说道，“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听到贝斯的话，这名守护英灵的神色愣了一下，随即才抬起头，望向贝斯。在这一瞬间，守护英灵那渐渐呆滞的神色，终于带上了一点生气，眼神里充满了一丝震惊。

“您……您是……”守护英灵的眼里，渐渐露出了欣喜的神采，“贝斯……大人……”

“嗯。”贝斯微微点头，那如寒冰般冷酷的面容，此时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贝斯……大人。”守护英灵有些惊喜的说道，“王……还好吗？”

这位守护英灵所说的王，并不是指安德鲁。

而是娜娜莉。

娜娜莉.兰佩路奇。

当年人鱼族的创立，仅仅只是娜娜莉无意中的一次魔法实验产物而已，所以实际上这些人鱼族的血脉中是存在着很大的缺陷，这也是他们永远无法成为传奇的真正原因——人鱼族中并不是没有能够成为传奇的强者，只是一旦他们敢跨过那条界线，那么他们就会因为承受不了世界意志的压力，而彻底毁灭。

而这个缺陷，是安德鲁刻意留下的。

因为他们，终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这个世界也发展得非常的完善，他们并不打算过多的介入并且干涉。所以任何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安德鲁都不敢冒险留下线索——他不想因为受到这个世界的居民的信仰，而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同化。

简单点说，就是安德鲁不想成神。

而在这个世界上，人们认为一切皆是由神所创——这个观念，其实不能说是错误。因为一个位面的最初建立，确实是由某个强者所奠定基础，然后才有了逐渐延伸并且完善的规则以及由此诞生的各种生物——对于这个位面的土著而言，这位创造者便是创世神。但是对于知晓这个世界真相的贝斯等人而言，这个世界的历史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秘密。

“还好。”娜娜莉现在到底在哪，贝斯其实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每个人，在安德鲁沉眠之前收到的命令是不同的，不过贝斯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娜娜莉现在还活着，所以他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你们的神王，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呢。所以你可以放心，她一点事都没有。”

似乎是想到了曾经娜娜莉的样子，这名守护英灵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贝斯蹲在守护英灵的身边，轻声——如果让恩科斯或者安德鲁看到的话，一定会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因为贝斯居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说道：“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召唤仪式，失败了……”这名守护英灵苦笑一声，眼神里有一些愧疚，“对不起，我们没有听从安德鲁大人的劝告……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留在这里，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守护和镇压这里，确保那头恶魔不会再度出现。……只是我没想到，她的实力居然远超我的预计……”

“没事了，恩科斯会解决那个麻烦的。”贝斯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这具守护英灵的肩膀，“事实上，就算你没有尝试那个召唤仪式，世界最终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诸神黄昏那时候已经临近了，战争也是不避免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召唤仪式的目标居然会是恶魔，而不是魔鬼。”

魔鬼和恶魔，虽说都是同为异端生物，但是这两者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至少魔鬼会遵循召唤的代价和协议，可是恶魔却是不会顾及这一切。所以不难想象，当初召唤出艾尔肯出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七大魔王之中，贪婪、色.欲、暴食这三者或许还存在着谈判的可能性，但是其他四者那是完全不存在任何交涉的可能性，尤其是傲慢之主。

没有人，能够命令得了傲慢之主，哪怕是大魔王也一样。

“我们中，那时出了叛徒，召唤阵被万民动了手脚……”守护英灵有些艰难的说道，“而且那个时候，艾尔肯也受了重伤，我们以为可以试图控制住……”

控制傲慢？

贝斯摇了摇头，就算是在他所处的那个位面世界，也不会有人去干这种事。真不知道该说这群家伙胆子大好呢，还是说他们没什么脑子好。不过考虑到这些人，都算是娜娜莉的眷族，所以贝斯也没有再说什么重话。

“最少你没有逃避这份失败的责任，你依旧证明了你的勇气。”贝斯轻声说道，“你们的神王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王可不乐意让我们称呼她为神王……”守护英灵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娜娜莉对于整个奇迹大陆的人鱼族而言，是神，同时也是王。所以那会，人鱼族总是称她为神王，只不过这个称呼，倒是让娜娜莉非常的不高兴，所以后来人鱼族也就称其为王了。

不过娜娜莉虽然不高兴这些家伙称其为神王，而且也多次表示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但是当第一人鱼帝国灭亡时，娜娜莉还是护住了这些家伙，让他们能够顺利的建立起第二人鱼帝国。否则以人鱼族的战斗能力，哪有可能在那场殃及整个大陆的诸神黄昏战争之中幸存下来。甚至就连第二人鱼帝国遭到进攻时，娜娜莉也差点出手了，如果不是安德鲁制伏了娜娜莉的话，谁也不敢肯定这个深海女王会不会因为一时发怒，把整个奇迹大陆都给淹了。

后来因为这事，娜娜莉和安德鲁足足闹了一万年的别扭。

他们只能像记录者、旁观者一样，静静的看着这个世界的变化，而不能去干涉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是安德鲁下的命令。

所以，面对雷克，他们可以出手。

面对傲慢之主.艾尔肯，他们也可以出手。

唯独在面对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的人、事、物时，他们不能随意出手，仅仅只能利用规则漏洞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人鱼族后来会有幸存者的原因——就是因为利用了规则的漏洞，所以才救走了一些人鱼族的幸存者，而不是像第一人鱼帝国覆灭时那样，直接保护许多人的离开。

这已经是安德鲁最大的让步了。因为当时按照安德鲁的推测，世界意志很可能是要直接摧毁所有的人鱼族，也包括人鱼族遗留下来的这些科技力量——这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至少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就研发出来。

而从那以后，他们一行人就一直在竭力避免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物产生不必要的感情纠葛。为此，就连平时吃饭的钱，也都是由安德鲁和娜娜莉、阿碧丝、德克斯他们开着酒馆一点一点赚来的，而且为了避免会产生“熟客”这种人，他们也从不在一个地方长期逗留，而是会不断的搬家。

“娜娜莉一直都很口是心非，其实你们喊她神王时，她一直都很高兴的。”

如果要说，安德鲁等人对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有感情的话，那么肯定是非人鱼族莫属，毕竟这是娜娜莉无意中创造出来的种族，而他们在这个世界最辉煌的时期，也一直都是和这些家伙们生活在一起。哪怕就算是那个能够算是卡斯蒂尔儿子的精灵，安德鲁等人也只是顺手照顾一下而已，并没有说因为他就怎么样。

“贝斯大人……”守护英灵笑了笑，然后似乎还想说什么。

“那两个小家伙没事。”贝斯知道这具守护英灵想说的话，他直接开口说道，“如果不是在那祭坛底下还有一座风暴传送阵，给我们提供了更准确的坐标点和通道入口，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快赶过来。……所以，你可以安心的休息了。有我在，没人可以拿走你的灵魂。”

“贝斯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守护英灵突然口开口说道。

“说吧。”贝斯点了点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且不违背世界意志的。”

“请抹去我的意识吧。”守护英灵开口说道，“当初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执行召唤仪式的话，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无论如今世界变得这么样，这份职责终究让我感到非常的愧疚。……让我的灵魂得到回归，我始终觉得不安，所以……请您抹去我的意识吧。”

“你要清楚，抹去意识，并不等于新生。”贝斯的眉头紧皱着，“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我知道。”守护英灵点了点头，“不过我并不后悔，这是我的决定。……我，可是王的侍卫长呢，我不能给王抹黑。”

“已经做得够好了。”贝斯沉声说道。

“贝斯大人，这是我的最后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