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泉走后,萧嘉穗夜里本来准备休息的,但是却突然有人报告,范猭亲自押运了一批物资前来,求见自己。
虽然来梁山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是萧嘉穗对范猭这位“梁山老管家”还是十分熟悉的,毕竟这位后勤部长的“业务范围”太广了,谁都得和他打交道,和他搞不好关系,就有挨饿的风险了,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还没人敢这么干过。
再加上他这岁数,萧嘉穗立刻亲自出迎,见到了范猭,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欢迎道,“这么晚了还劳驾范老亲自前来,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将军客气了,老夫奉命运送了海盐一万斤,请将军检点!”
“岂敢岂敢,您老人家整理的物件,自然是分毫不差,请入帐喝茶吧!”
萧嘉穗请了范猭进入帐篷,亲自奉茶给范猭,范猭接过茶碗,刮了刮茶叶表面上的浮沫,闻了闻香气,赞叹道,“好茶!好茶!”
“哈哈,在下平日别无所好,就是爱饮茶而已,范老请用。”
范猭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就放下了茶碗道,“自古这茶叶也称作百草魁,琼浆蕊,乃是天地间的灵秀之草木,君子素来喜之,而今不知道萧将军是要做君子,还是要做小人。”
萧嘉穗懵了,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啊,但是他没听明白范猭这话里面究竟是有什么含义,于是便问道,“莫非我哪里怠慢了范老?范老此言何意,请解惑一二啊!”
“听说今日独孤粲教习刀法,阁下之兵马不服,叫寨主撞见,可有此事?”
范猭问道。
“确有此事,事后我已经责备他们,并叫他们必须听命于独孤粲,莫非寨主不悦?”
萧嘉穗想到了这一可能性。
“寨主心胸不至于如此狭窄,但是自从你属下害民强奸民女以来,听说多有违抗命令之处,屡屡以下犯上,而我梁山向来令行禁止,士兵听命而行,你却约束不得部下,岂不是取祸之道?”
范猭一边说,一边用他的两只老眼盯着萧嘉穗,萧嘉穗在这位老人眼中,就像是透明的一般。
“是我管教不力,这些同袍都是乡野村夫,闲散惯了……”
萧嘉穗也难做人,他虽然把这些人一路带到了梁山,看似能够约束这些人,而实际上当时组织这些人比现在容易,因为当时大家都是流民,为了活命而抱团取暖,萧嘉穗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而现在他们到了山东,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人心自然就不是一边齐的了,更何况进入了梁山军队之后,由于梁山军纪相比其他同时代的任何部队来说,严格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几何倍数般的严厉,他们就很反感且不服管。
毕竟古代士兵并不是完全听从指挥,只是在从众。“有时将领的决定如果让很多人不服”这是不可能的。在99%士兵都是文盲,没有国家概念、没有军事概念的古代,士兵啥也不懂。
现代民族国家这个概念,在古代是没有的,当兵打仗对普通人来说,不是保家卫国,而是糊口和改变阶级的途径,读书人才知道什么叫做保家卫国。
这些大兵只知道,跟大家一窝蜂的打过去,一窝蜂的撤回来,一天就过去了,死了就埋,活着就有军饷拿、干粮吃。
而萧嘉穗对于这些人虽然能有一部分的约束力,但是也不是很大,因为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宗族、乡党、家人,各有小团体,自己内部做事之前都是先有主意的,统一不了思想。
这帮人怀着什么心思来参战你懂吗?说不定有人暗通敌人准备着战场哗变背后捅你一刀呢。每支部队的战斗力你拿得准吗?
如果拿不准部署失利那可能一点点小小的挫败导致的连锁性崩溃瞬间就可以瓦解你的兵力优势。要是这些人之间再有几个有私仇的,到了战场上互相坑自己人的,这些内部的隐患只会比敌人还要可怕。以上这些全部都有实际战例,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是一个指挥几十万人的封建将领,那比起怕敌人更应该怕身边那些根本管束不了的所谓自己人。
“这不是借口,长此以往,你这支兵马怕有哗变之危,这个我想寨主倒是未必在乎,万余人的兵马,就是散了,他随时随地也能招募出来一支,但是若是这些人在外败坏我梁山名声,寨主绝对不会容忍,要知道,我梁山军纪严明,乃是百姓拥戴之本,你们虽然在外,却不等于天高皇帝远,若是败坏军纪,寨主就是天涯海角也要处置你们。”
范猭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这萧嘉穗部队的潜在危机,如果哗变倒是好说了,但是如果不哗变,但是萧嘉穗约束不住他们,这些人在外面败坏梁山军纪,搞不好狄泉辛辛苦苦建立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梁山铁军形象就轰然倒塌了,这一点损失是狄泉损失不起的。
“而且你就一个心腹,别无他人,如何治的住这些人?”
范猭的这句话也把萧嘉穗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在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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