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淡定啊,没听说葛兰法兹马上要杀过来了吗?还在这里慢悠悠地驾车?是想旁观战斗吗?”卷发女性打着哈欠问道。
恩法斯虽然目视前方道路,注意力却集中在后面开始布置阵地的心灵武士们:“难道你不感兴趣吗?这可不是一两位灵能者钻地下城的冒险,而是将心灵异能运用在战场上,刚才那道灵能传讯,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我可不像你,天天盼着打仗、战斗。”卷发女性揉着额头:“不知道柴堆镇有没有好酒,我头疼得要死。”
“你还想着喝酒呢?现在柴堆镇里估计都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人家没把我们赶走就算好了。”恩法斯望了望周围天空:“而且我能够感知到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灵能的波动,是将心灵异能烙印在周围空间了?居然还有这种魔法阵?是利用了星光体吗?”
卷发女性咕哝着钻回大篷车里,恩法斯从怀里取出一枚猫眼石,海蓝色的宝石内中有一道深邃弧光,仿佛猫科动物的竖瞳,带着洞察真实的眼神。
这是恩法斯的灵晶仆,即便不具备感觉器官,依旧可以通过超视能力看见周围环境。恩法斯虽然不能与之共享视野,却能够与灵晶仆心灵感应,从而得知远处情况。猫眼石两侧渐渐集聚起星光体,长出蜘蛛模样的腿脚,轻轻一蹦,从恩法斯指间自行跳走,往战场方向而去。
“喂!对面人不少啊!”安抚着身边豺狼伙伴的高个猎手跟身旁的头领说道,同时望向地平线上的人群,足有六七十人,组成了严密阵型,戒备十足。
头领胯下骑着一头壮硕的异变豺狼,手拿着一根生肉骨头啃咬着,满嘴尖锐凌乱的牙齿,挂着血丝肉碎,就像一头人化的豺狼。
“怕什么?我们这边人更多!”头领将啃完的骨头扔给坐骑,沾满血水油脂的手在腿上随便蹭蹭,伸长了脖子用力嗅闻,面露怀疑之色:“好奇怪,对面不像是有这么多人的样子,只是被道路上的气味干扰了,闻不出太清晰的人数。”
“是法术吗?”高个猎手问道:“就跟帝国佬的‘镜影术’一样?”
“管他呢!一波冲杀过去,闻到气味就咬,准没有错!”头领从后腰拔出两柄反曲刀,大腿夹紧一下,催促着胯下坐骑,同时喊道:“孩子们,准备冲锋!”
头领身后,是三百多名风豺部族的猎手与士兵,另外还有一百头黄黑毛皮的豺狼,从脑后到背上长着不规则的杂乱鬃毛,一个个躁动不安地刨地嘶吼,对血肉的强烈渴求,让它们嘴角滴下唾液,两眼直冒凶光。
这种饥渴同样传染给了三百多名猎手,一个个带着不自然的狂热表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并非临战前夕的高昂士气,而是对饱餐血肉的渴望。他们大多手持反曲刀、短矛、手斧这类短兵器,身上披着各色野兽毛皮随意缝制而成的简陋护甲。
狼骑头领十分满意,风豺部族从来不靠什么战前宣言、惑控法术来提升士气。他们的战斗方式就如同草原上的豺狼,遇到弱小的敌人就一拥而上,以极为高效与残忍的方式猎杀敌人。如果遭遇强悍的对手,那就一哄而散,让对方没法将部族整体消灭掉。
即便经过天空歌者的指导和整合,风豺部族已经有超过三千名猎手受葛兰法兹调派。但他们的习惯和作风,从来都不是跟敌人庞大阵列正面冲击。而是寻找敌方薄弱之处,用牙齿狠狠咬下去,撕下一块肉来,然后带着贪婪目光退去,等待下一次进攻机会,这才是风豺部族的做法。
望着远处道路旁不过六七十人的队伍,这位狼骑头领舔了舔嘴唇,攻取柴堆镇的第一场胜利,就由他来亲自拿下!
一阵高亢的狼嚎声过后,这支超过三百人的风豺猎手大队,迈着逐渐加快的步伐,如同席卷泥泞地面的黄黑洪流,裹挟血腥味奔袭而来。
反观身披麻黄罩袍的柴堆镇士兵们,在初春那寒凉而略带湿润的风中,静默不语。最前排的心灵武士手持盾牌、斜架长矛,好似一面带刺墙壁,挺立不动,没有一丝惧意和退缩。
冲在最前头的一百头豺狼,四肢交替往返,甩着舌头与口水,已然来到阵前数十尺,而猎手大队却是分为两路,试图从左右包夹。
然而下一瞬间,盾阵后方射来点点灵能银光,一连串“星光体纠缠”洒出团团凝稠流质,好似大片“蛛网术”效果,将狼群困缚起来,在那里挣扎嘶吼。
于此同时,两路风豺猎手迈腿狂奔,当中的精魂卫士在“大步奔行”的加持下,速如奔马。并且借着奔袭速度,掷出第一波投矛!
盾阵两侧升起一片稀薄星光,笼罩着心灵武士们的广域“偏折力场”,将投矛弹得到处乱飞,就是没有一发命中。
“杀!杀光他们!”
早已陷入对血肉饥渴的风豺猎手,面对此种情景也没有丝毫畏惧,嚎叫着发动无惧冲锋。
然而下一瞬间,结成阵势的心灵武士们浑身银光大作,竟然是所有人齐刷刷施展了“膨胀术”,六七十个巨人抬脚猛躲,联动的“重踏术”引起震荡波,向外扫出!
登时地掀三尺浪,冲得最快的风豺猎手直接被震荡波撞飞,接连后方几十尺的风豺士兵狼狈地跌倒在地,手脚相绊、倒如刈草,本就零散的冲锋阵容,立刻大乱起来。
不等跌倒在地的风豺猎手们起来,心灵武士们动作划一地冲出,斧戟重锤横扫、长剑利矛穿刺,拥有着超乎这个体型的速度,好似一座吞噬生命的钢刺堡垒,在风豺猎手身上毫不犹豫地碾压而过,留下一地尸骸。
后方的风豺部族士兵显然被此突然出现的阵仗吓住了,很多人就此停下冲锋节奏。其中有部分人试图攻击巨大化的心灵武士,可是奋尽全力的挥击,却砍在了空处,紧接着被旁边的心灵武士夹击。同样膨胀变大的武器分量惊人,轻而易举收割掉性命。
“幻影!都是幻影!”
狼骑头领立刻察觉异常,眼前这一群心灵武士,估计有一半都是法术形成的幻影,人数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多。
可即便如此,风豺部族这轮冲锋算是一触即溃了,柴堆镇心灵武士的反击猛烈,根本不是那些风豺部族过去在外游击劫掠的城镇守卫可比,而是不亚于帝国军团的劲敌!
“不可思议。”借着灵晶仆观察战场的恩法斯发出感叹:“先是用类似‘镜影术’的手段,将十五人的小队变幻成六七十人的阵容。在此掩护下,运用‘膨胀术’、‘惰性护甲’,还有‘战斗预知’这些低阶异能,提升个体战斗能力…更难得的是,这些心灵武士的配合简直是超乎寻常,夹击、掩护、扰敌,每一项都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可能做到,甚至未必能做得这么好!”
望着风豺部族士兵夹着尾巴分散逃跑,心灵武士们也没有紧追不舍,重新稳固阵容,缓缓推进。
“喂!别睡了!”恩法斯晃了晃卷发女性,问道:“你不觉得这些心灵武士的灵能太充沛了吗?我看他们的施法等级并不高,按说没有那么多的灵能可以供他们挥霍的。这一轮打完,不怕敌人下一波冲锋吗?还是说仗着魔法物品足够多?可我看也没用多少啊。”
“烦不烦啊。”卷发女性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回答:“那个…五阶异能里有个‘超能共鸣’,可以将施法者的精神与其他灵能者相连,抽取众人灵能形成一个集合灵能池。经由这个灵能池所施展的心灵异能会更为强大。”
恩法斯却摇头道:“这道心灵异能我也听过,可是这些心灵武士不像是有这么高的水平啊。”
卷发女性抬手指天,恩法斯若有所悟:“你是说那个灵能魔法阵?它在为心灵武士提供灵能?这、可是…这到底要何等庞大海量的灵能?那个奥兰索医师时刻不停地为整个魔法阵提供灵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卷发女性有些烦躁:“啊头疼死了,你别慢悠悠了,赶紧去到柴堆镇,给我弄点酒喝。”
恩法斯想起这个卷发女性没有酒喝的场面,不得已挥动鞭子,同时让灵晶仆赶上自己。
“等等,有一群土著往我们这边来了!”恩法斯忽然察觉到危险,自己为了能够让灵晶仆观察战斗,所以大篷车一直没有远离战场。偏偏又在上风口的位置,对于嗅觉灵敏的风豺猎手,几乎就是摆在嘴边的一块肉。
“喂!这回真的要出事了!至少有三四十名土著往这边追来了!”恩法斯一边催促马匹,一边对大篷车里的卷发女性说道:“实在不行就把这车扔下算了!”
“不准扔!这可是我唯一的财产了,你要跑就自己跑!”卷发女性摁着额头,十分烦躁地回应道。
“我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恩法斯焦急道:“反正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我们用‘任意门’躲到远处不就好了?这群土著又不可能真的带着大篷车慢慢走!”
远远传来的狼嚎声,让恩法斯立马抄出座位底下的手弩,脑袋周围已经浮现出薄薄灵能银光,说道:“你不走我可走了!”
“一群不人不兽的家伙,至于闹得大惊小怪吗?”卷发女性伸出一脚,将恩法斯踹下马车,满是起床气地抓着满头细卷发,脸色非常难看。
“你本领大,你来解决,我先溜了!”恩法斯更干脆,拍拍屁股,银光一闪施展了“任意门”,逃到几百尺外的灌木丛中。
“就这胆量?亏你还参加过幽魂海湾大战,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卷发女性从大篷车里翻找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一个瓶子,往嘴里一灌就吐了出来:“哪来的艾草汁啊?”
卷发女性还在埋怨之际,被心灵武士们击退的一批风豺猎手追上了大篷车。他们从来不介意战场上的逃散退却,而且看见有别的猎物,又会立刻涌起贪婪本性,投入全新的战斗中。
“看哪!有个女人!”围住大篷车的风豺猎手兴奋非常,也不知道是由于看见血肉的饥渴,还是由于别的原因,不由分说就朝着卷发女性逼近。
“滚开!”卷发女性一挥手:“我心情正差着呢!”
然而这些风豺猎手根本没有把话听进去,原始蒙昧的本性,催促着他们要将这个女人抓走。
“我就是讨厌这种听不懂话的家伙…哦,他们估计是听不懂通用语吧?”卷发女性自言自语起来,仿佛无视了周围情况。
可是当一名风豺猎手碰到了她的肩膀时,周围空气忽然停滞下来,几十名风豺部族的猎手与士兵全都站定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刻,空气再度流动,风中掺杂了点点银光,惊悚的尖叫取代了风声,贯穿了每一个风豺部族成员的脑海,“超频震爆”的力量让他们的脑浆沸腾起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沸腾”,周围三四十人,头盖骨肉眼可见地溶解了,颅骨内的脑浆发出咕噜噜的沸滚声,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爆碎开来。
“嗯?”
三部八景坛上,玄微子面前悬着着十几道银镜圆光,内中分别映照出柴堆镇各处大小战场。葛兰法兹以风豺部族和野鬃部族为主的小规模试探已经开始,在星纲法坛的协助下,玄微子可以同时和监视多处战场的情况。同时玄微子利用星纲法坛,与深晶矿脉共鸣榨取灵能力量,为心灵武士提供支援。
而在方才,玄微子忽然感应到星纲法坛范围内,另有一道极其强悍的心灵异能被施展出来。眼下除了他自己,其他心灵武士大多只掌握一到二阶心灵异能,可那股灵能波动,分明就是高等心灵术士才能展现。
一股莫名念头浮现,玄微子面前浮现另一道圆光,好似来自天上的目光遥遥望向地面的大篷车。
就见卷发女性站在一地无头尸骸中间,很是烦恼地揉着额头。但被玄微子注视瞬间,她十分敏锐地抬起头来,隔着天眼圆光,直接朝身在法坛玄微子招手示意。
“这可真是缘分啊,奥兰索。”玄微子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