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
王禀站在柳树岭的高出,借着月色,观察攻城大军推进动向。
诸多武将站在跟前,不停有号令兵跑出去传讯,指挥各路的前进或者放慢点。
床子弩的射程达千步,也就是三里左右,所以三里一般是攻守双方交战的距离,到了这个地方就得开始加速,避免被床子弩穿糖葫芦,为了能将弩箭钉入城墙供攻城士兵攀登,己方的床子弩要在走进一些。
谭稹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毛,摩挲着手指,蹙眉打量:
“王将军,步卒大多畏惧大都督炮,到了两里开外都不敢在往前,若是待会炮火真响了,恐怕会阵形大乱。”
王禀眉头紧蹙,沉声道:
“只是试探攻城,看看曹华有没有大都督炮,有多少,只要炮火一响便鸣金收兵,免得打击将士的士气....”
说话之间,几十道火舌,从极远处的城头上亮起。
两千五米的距离,声音也要七秒多才能传过来,所以王禀等人并没有听到震天巨响。
不过,光看到这熟悉的火舌,已经让观望的十余万将士,心沉入了谷底。
王禀和谭稹脸色一瞬间转为煞白,瞳孔猛然收缩,几乎跌倒。
惊鸿一瞥,至少五十门往上的大都督炮,这怎么可能?
留给诸多朝廷将领思索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接下来就该怀疑人生了。
曹华肯定造不出曳光弹,晚上看不到炮弹的飞行轨迹。
随着整天巨响传到耳边,攻城军队全部停下的同时,五十多道绚烂的火光,在禁军驻扎的大营中炸开。
轰——
重机枪刚刚面世,五十人据守,凭借四挺重机枪,扫死了近三千士兵。
而重机枪对步兵集群的杀伤力,显然没有重炮的杀伤力大。
王禀率领的十三万有余的大宋重装步卒,忽然遭到五百年后才会出现的炮火覆盖,说是和神仙打架都没有半点区别。
士气、经验、军律,种种影响军队战力的因素,都在五月十八的夜晚,被五百多年的技术代差抹平,五里的距离,大宋朝廷没有任何兵器能打到,甚至连敌人都没法看到,就被从天而降的开花弹砸入军营之中,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哀嚎遍地。
轰——
轰轰——
血与火,奔逃与惨叫,爆炸的轰鸣声响彻绵延数里的大营。
扬起的泥土盖住了营帐,堆积的粮草被掀上天空,尚在营帐中修整的禁军,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营帐便四分五裂,飞射的碎片刹那放到方圆几丈的所有人。
八十多斤的厚重铠甲,在此时除了拖累奔逃的脚步,没有丝毫的作用。十余万禁军的营地绵延数里,根本不用瞄准,炮弹能飞过来就能打到东西。
“敌袭!趴下!趴下”
武官凄厉的嘶吼,因为使用过大都督炮,知道开花弹厉害在哪里。武官只能让接受过少许训练的禁军士兵,趴下了躲避炮火溅射。
一轮炮击之后,禁军大营中亮起五十多处火光,整个大营乱做一团。
趴在地上躲避的攻城部队,回头瞧见这一幕,骇的是肝胆俱裂,竟然懵在了当场。
王禀脸色惨白,身为将领的胆识,让他没有慌乱,急声大喝:
“快!让步卒乘机攻城,其余人抛弃辎重,携主力后撤,快!”
轰——
王禀的话刚喊完,潭及尚未回过神来,五十余道火光在此从城头亮起。
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不可能!”
声音尚未传来,王禀便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巍峨城池。
谭稹浑身颤抖,疯狂找地方躲藏。
副将大多四处躲避,也有不少胆识过人的,疯狂驱使传令官:
“跑!先跑,什么都别光管了,先往后跑!”
轰——
其实不用指挥。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禁军,看到极远处又亮起火光后,便掉头往东方的山岭间跑,沿途丢盔弃甲,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从云端看下去,柳树岭周边绵延数里的禁军,如同黑色潮水般往后溃退,星星点点的火光不停从黑潮中亮起。
大宋最精锐的军队,哪怕战力惊人士气高昂,哪怕悍不畏死,也没法忍受这种只能挨打还没法挡的局面,不跑,总不能站在原地等着抽奖,看谁先被炸上天。
现在的场面,无异议三纬打二维,根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能出现的场面。
轰——
火光不间断的倾泻,凄厉的吼叫远在几里外的成都就能听到。
曹华站在城头之上,张开双臂,看着诸多跌坐在地上的世家子弟:
“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能不能打到汴京?”
诸多世家门阀的子弟,胆识眼光皆有,几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极远处的火海,颤声道:
“这....太不讲道理,世上...何人能挡住?”
“没人。”
曹华呵呵一笑,再次抬起长剑。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遍整个成都府。
城墙上刚刚从山沟沟里出来的蜀军,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城外的场景。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和方七佛有了同样的想法。
还要他们这群废物做甚?
谢怡君扛着长枪,站在城垛上,目光灼灼:
“带着这玩意,我能打到草原上去,打到天的尽头。”
“别得瑟,收拾残局。”
曹华从李百仁手中取过马槊,马槊是从成都府寻来的,虽然没有江南那杆马槊历史悠久,做工却同样精良。
曹华跑下城墙翻身上马,身后四千黑骑,高抬手中长枪。
曹华一身白袍猎猎,马槊指向缓缓开启的城门:
“将士们,随我冲锋!”
“杀——”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
曹华一马当下,手持长槊,冲出成都的东门。
四千黑骑如洪流般涌出,朝着东方杀去。
半个时辰,二十多轮炮击,一千多枚开花弹,在柳树岭一带留下满地的弹坑。
原本驻扎与此处的十余万禁军,早已经消失在了营地中,跑到了距离成都十里开外的地方,还怎疯狂的后退。
原本攻城的一万步卒,肯定不敢淌着炮火往东跑,都是散入了左右的荒野之中,溃不成军。
曹华手持马槊,跑过一百多架云梯的聚集的阵地。
四千轻骑,如同一把镰刀扫过,东城外的荒野。
为了防止第一次出差错,黑骑军中混入了一千五百名黑羽卫,追击溃军,战力之可怕骇人听闻。
不过一趟扫下来,并没有斩获多少人头,对于缴械投降的,曹华也没有赶尽杀绝,毕竟几个月前还曾一起并肩作战。
不过小半个时辰,曹华便出现在了柳树岭,禁军驻扎的大营之中。
马槊抗在肩膀上,站在方才王禀站立的地方,看着远去的人海。
四千黑骑冲入大营,发现此地人去楼空后,便开始迅速的烧毁粮草、军械,拖走无主乱跑的战马。
李百仁持着九环刀,在大营中找了一圈无果,便跑到曹华跟前:
“粮草、军械尽数烧毁,禁军只带走了一小部分,肯定会去简州补充,追击还是?”
“十几万西北禁军,怎么追?”
曹华回过头来,看着满地了解的禁军大营,无数残肢断骸躺在原地,还有不少哀嚎的禁军:
“给王禀送封信,让他过来收拾尸体和伤员,都是一家人,刀兵相见实属无奈,他愿意投诚最好,不愿意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李百仁点了点头:“只炸死了千把人,投降不可能,不过肯定是不敢再离这么近。”
烧毁所有物资后,曹华便带着四千黑骑折返。
城头之上,无数将士在经历很长时间的茫然过后,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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