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浑浑噩噩,赵天洛只觉得头脑昏沉,眉头紧蹙幽幽转醒。
断断续续,女子委屈呜咽传来,还带着几分莫名的颤音,娇音婉转,悲泣断肠。
绣床如同大海孤舟,幔帐轻摇,肢体缠绕,翻滚间隐约可见一片一片的粉白柔腻。
她逐渐回神,眨了眨眼睛,声音更清晰了些。
“呜呜...你...你住手...求求你放过我吧....”
幔帐轻摇,如泣如诉。
含糊不清的呜咽,极为压抑的在幽静房间中传开。
赵天洛微微蹙眉,揉着脖子从榻上做起,偏过疑惑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瞧,眸子便猛然挣大,骇的是魂飞魄散。
她急忙重新躺下,闭着眼睛装晕,脸颊涨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救...呜呜...”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专醒,呼救声传来。
赵天洛眼睛又睁开,觉得不对劲,反应过来后便怒从心起:这个奸贼,竟然当着我的面欺辱女子!
赵天洛猛地一头翻起来,脸儿时红时白,左右寻常,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竹质笔筒,跑到床边闭着眼睛狠狠砸了下去:“曹贼!你大胆!”
一声轻响。
男子晃了两下,便带着几分酒气倒了下去。
“呜呜...”
梨花带雨的女子脸颊潮红,满是汗水。
终于挣脱束缚,用脚挤开身上的男人,紧紧咬着下唇,踉踉跄跄的翻起了身。
赵天洛还没看清女子面容,正想着叫护卫过来安抚,却发现一只带着淤青的胳膊伸了过来。
她猛然回想起方才被打晕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惊叫,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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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屋子没有灯火,只有点点星光从窗外映入屋里。
颤栗不止,喘息为平,朦胧月光照映处衣衫不整的女子身影。
荆娘子捂着嘴小声抽泣,站在屋里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最后又蹲下身抱着双膝,泪水模糊脸颊。
就算自幼闯荡江湖,搏过虎狼遭过恶匪,如今被这般欺辱,又那里能接受的了。
聆听了下,楼下依旧是欢声笑语,并没有察觉到楼上的一点小动静。
心中稍安,试了下手臂力道,已经恢复了六七成。
她羞愤从床头拔下了匕首,指向床上呼吸平稳的男子。
“你..快点走...我..好像..控住不住自己...”
回想起方才的话语,她又迟疑了下。
方才他确实眼神浑浊,脸颊异样涨红,分明是中了很厉害的药。
可就算是中了药,也毁了她的清白,莫名糟了大难,这个施暴之人却又是无辜的,让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荆锋还在官府手里,若是杀了他被查出来,荆锋便死定了。他说要杀贪官污吏为蔡家申冤,若是把他杀了,蔡家仅剩的兄妹便只能当一辈子流民...
手中的短刃颤颤巍巍,荆娘子几乎把薄唇咬出了血,尝试了好几下,终是没敢捅下去,呆立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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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山县的衙门后方,二十名做家仆打扮的汉子在一间小院里磨着兵器,王猛仔细看着府邸的舆图,旁边是认真指点的范成林。
“廊道下方有暗道,在书房的后面有间密室,我平时用来储存着财物,暗门可以关闭,关上后从外面无法打开,到时候我领着曹太岁进入关上门,你们二十人在内埋伏好,事后从暗道离开。”
王蒙仔细倾听,点了点头:“若是事成,曹太岁死在您府上,您难逃追责...”
范成林面带笑意:“已经准备好了尸体,事后一把火烧掉,只要能为李公公办成这件事,我死一段时间又如何。”
王猛抱拳致谢,想了想:“那我等先送范大人离开,在密室中死斗,曹太岁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逃。”
范成林微微眯眼:“那就交给各位兄弟了,事成之后,卑职必然大摆筵席,为各位兄弟庆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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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头儿,都督在上面做甚...”
“找死啊,不要乱问...”
些许话语声从楼下传来,荆娘子倏然一震,从失神中惊醒。
身体的力气已经恢复,匕首又抬起,目光望向曹华的背影,那双清泉眸子陪着柔雅秀丽的脸庞,有种娇花弱柳的唯美。眸瞳中皆是无措迷茫,彷徨不安。
幽幽一声长叹,她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泫然欲泣。
泪水自脸颊滚落,她终是收回了匕首:杀了他哥哥会死,蔡家的冤屈无人平返,而我的清白也还不回来。已经有婚约对不起赵庭,等救出哥哥后便自尽了事,这么大的官,应当不会把我一个小人物挂在嘴边上宣扬。
瞅了一眼床上的曹华,她脸上难掩羞愤,抬手抓起被褥给盖上,略微思索,荆娘子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夜行衣破破烂烂,她蹲下身把昏迷女子的妇人衣衫脱下来穿上。
荆锋还在官家手里,她实在担忧安危,却又不敢唤醒现在的曹华。想了想,便将桌上的宣纸翻过来,用手指沾了墨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折叠好后塞进了被子里,又把只着小衣的赵天洛抱起放在了床上,避免这个糟了无妄之灾的夫人着凉。
从窗口翻出去,在窗沿消失之前,她瞄了最后一眼,湖风幽幽,只觉得恍如隔世。
鱼儿入水声响起,波光粼粼的湖面带起圈圈涟漪。
落水声传来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总算走了...”
曹华揉着被竹筒砸了下脑门从床上坐起来,用被子把公主盖好,坐在床边撑着额头,满脸的莫名。
体魄强横,失神只持续了片刻,本就对他作用不大的酒劲此时荡然无存,只是脑壳晕晕乎乎疼的不行。
转眼瞧去,床上湿漉漉一片狼藉,有泪水有汗水和那啥,还残留着黑色衣服的碎片。
清醒过来后,已经把人衣服撕干净了,上辈子会的技术全施展了一遍,荆娘子哭都哭不出来。
正发愁怎么解决这局面,公主便给了他一下,他也只能佯装被拍晕过去。
见荆娘子抽泣了会,便拿着匕首,他只能眯着眼装晕,想着等真捅他再醒过来制止,之后说些好话。如果荆娘子还要杀他,方才失神的时候,荆娘子哀求哭叫许久都没挣脱开,想来真打起来还是能轻松制服。
不过荆娘子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低头望着地面,抿嘴抽泣,咬牙切齿暗自垂泪,匕首却迟迟没捅下来。
他正想着要不要悠悠转醒打个招呼安慰,却见荆娘子跑到坐在旁写了几个字,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就跑了出去。
荆锋的妹妹...
曹华揉了揉额头,稍微寻思,也只能相让彼此都冷静下,然后找机会让荆锋来当中介化解误会。
清醒的早没有酿成大错,可除了大错基本上啥都干了,对于这世道的女子来说,误会怕是不好化解。
低头瞧去,自个衣服也没了,本想找件干净衣服,转眼却见一双黑亮的眸子正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公主...你醒了...”
荆娘子方才胳膊无力,赵天洛早就醒了,反应过来这女人是匪人后,躺在地上闭着眼不敢动弹,还有些后悔把曹华打晕过去。
瞧见女子拿着匕首准备杀人,她又急又怕,却是没有半点法子,直到最后女子放下匕首才松了口气,随后虽然把她衣服脱了,好歹没伤害她,所以她就一直装晕躺在床上。
只是女子刚走,旁边的男人就坐起来捂着额头,赵天洛顿时懵了,他没晕过去?
眼前就是男子后背,宽厚脊背线条分明,肌肉轮毂很明显,遗留些许刀疤箭痕。以前穿着袍子觉得高瘦,如今脱了衣服,才发现曹华真的挺壮,身上一点肥肉都没有,还....还挺好看的。
赵天洛脸不易察觉的红了下,把被子往上拉了下,小声询问:
“你..你方才在做甚?”
曹华坐在床边,偏头语气平静:“突然跑过来一个刺客,把刀放在公主脖子上,我担忧公主安慰,便和她打了起来...”
赵天洛在王府长大,可不是没见识的女子,方才只是随意一撇,被按在床上身无寸缕的女子,如大浪孤舟一般无助哀求,那像是再打架。
未经人事,此刻回想起来依旧面红耳赤,还带着几分恼怒。毕竟..毕竟她是以后的侯爷夫人,曹华是她的驸马。
“你莫要狡辩,我知道她是歹人,你是不是看人家长的漂亮,所以做些先..先...的恶事...”
江湖上的恶匪传言,赵天洛听说过,毁人清白后还夺人性命的事并不是没有。不过曹华再怎么说也是官府中人,岂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曹华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酒里被人下了药,有人要谋害你我,若非方才那女子,受害的可是公主你了,我清醒的早,没做出阁的事情,不过...唉...”
“竟然有这种事。”
赵天洛闻言微惊,身上的被褥又往上拉了几分。她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曹华,但正如皇兄赵楷所说,曹华此人坏的很有原则,行事不择手段但必然有目的。
看上了一个女匪便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丑事,除了影响前程没半点好处,她确实不相信冷血孤傲的曹华会贪图一时色欲。
蹙眉许久,赵天洛问道:“那...你要把那女匪怎么办?”
“公主觉得了?”
曹华微微偏头,眼神冷傲,带着几分杀意。
赵天洛知道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若是觉得她嫉妒,便直接杀了那女子给她表忠心,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赵天洛不满肯定是有的,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也只能把心里的不满先放一边,轻声道:
“她没有对我行凶,看起来无恶意,仔细彻查,如果是有冤屈找你要说法,还被你..被你脱光了..你也不能太无情...”
曹华点了点头,表情凝重的起身,将袍子披在身上出了房门。
赵天洛看着那近乎无情的背影,反而开始为方才那可怜女匪担忧了,毕竟再坏的恶人也没曹华可怕,若真是个冤屈之人,和曹太岁有了这层关系,哪怕仅仅是为了当今天子的看法,也会让这个女人从世上消失。
看来得盯紧一些,万万不能让曹华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赵天洛躺在床上,抽了抽鼻子,觉得床上有些奇怪味道。她脸色微红带着几分怪异,又急忙翻身而起,叫曹华给她送来了衣裙,护卫都是男的,那里敢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