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卖,近销。
这是做生意之人惯用的手段。
若是卖的极近,你能卖,别人也能卖。
甚至青釉堂刚刚开业,门前就有数之不清的二道贩子。
而之所以选择藩属国,一来足够远,物品足够奇珍。
二来,赚藩地异族的钱,那岂能用一个爽字了得。
但,这不意味着叶青釉愿意将自己的瓷器往北售。
她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莫过于她是后来者。
而这后来者的身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
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蒙。
虽然现下还未到时间,可听到时,难免心中还是会警铃大作。
虽然现在日子过的不算是多好,叔婶爷奶更是一群畜生。
可到底还有爹娘在,还有自己一手操办的瓷铺家业在。
只要一想到可能远离这样的日子,不说心中难受,连想也是不敢想的。
况且——
金人辽人与中原人的习性差距颇多,游牧之家,又怎会选择精巧易碎,浅底束口的瓷器,并且仔细爱护呢?
虽说自己是为了银钱,可每件瓷器雕刻之初,不也曾真心对待过吗?
所以,叶青釉几乎不假思索,就想否决越大公子想往北边售瓷的事儿。
可万万没想到,下一瞬,越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就锁定住了她:
“我说的是高丽,小娘子为何会想到金辽?”
叶青釉一愣,旋即才想起来,虽然本朝大多藩属国都在西,南二地,可北地也不是没有其他藩属国的。
高丽,正是其中一个。
只是当真很少有人会想到往那处去商贸,毕竟自从北宋建朝,本朝最北的就只有真定府。
再往北一带,辽人设了上东中南西五大府都,扼住了中原往北而去的路,更别说是同高丽通商。
此时的高丽虽说还是藩属国,也互有通婚,可天高皇帝远,每回又只能在特定几个季节乘船接风而来朝贡,所以虽说在地理上更靠近京都,但与本朝的联系反倒是还没有南地诸多藩属国强。
叶青釉这回是真的糊涂了:
“大公子看好高丽?”
为什么看好高丽?
完全没道理的事儿啊!
海上的颠簸可不比陆地上少,况且高丽的国土,可只有大理的一半!
按照她原先想的那些,怎么卖瓷,也不该卖到高丽去的!
叶青釉一头雾水,越缜倒是在斟酌几息之后,终究还是吐露了一条十分重要的讯息:
“先皇子嗣不多,所以才有今上过继的事。”
“所以,先前,包括如今与藩属国的通婚,几乎都是从宗室,或是从几家近臣的家中选女,赐公主名号享千金食邑,嫁于藩国。”
这些话在其他人耳中,或许不算是什么。
可在叶青釉耳中,宛如惊雷炸响。
叶青釉细细打量对方那张如妖似月一般的脸,斟酌着试探问道:
“越家也有女嫁到高丽?”
越缜微微摩挲手指上的圆环,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叶青釉登时松了一口气:
“下次有这种事情,大公子早些说。”
外售走商,一忌路上生事,二忌领头人不忠厚,办事儿不行。
三,则是最怕到一个陌生之地,没有名气,却有地头蛇。
虽说往南走也不是不行,但若是对方有后头有人,又有关系。
其中利害,就得重新掂量掂量。
叶青釉没什么犹豫:
“那就随公子之意。”
越缜这回没有点头,只是复又说道:
“不急,去高丽得先走陆路,再走水路,水路也不是到了就能走,这事儿约摸得明年底了。”
“我与你说,原是想你有个准备,届时瓷盒等物什,需得准备的好些。”
这种事情,确实值得交代。
叶青釉微微点了点头,心念转动之间,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她丢下一句公子稍等,就往外疾走而去,随后快速掠过廊下,去往白氏的房中取了个针线篮,突突又反了回来。
越缜微微挑眉,叶青釉也没犹豫,径直将篮中白氏所绣那些繁复细密的花纹展示给越大公子,真心诚意问道:
“公子觉得此物如何?”
叶青釉对瓷熟悉,可对绣品却不太懂,只能看出孰好孰坏。
但她也是真心想要将白氏所作之绣品宣扬出去。
白氏一生对自己苛求太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抬头的机会,叶青釉自然是不想自家娘亲错过的。
越大公子虽为男子,可对方毕竟出身不错,又在京都不短时日,应该多多少少也见过不少好东西,所以叶青釉才存了询问的心思。
只不过,越大公子的表现却并未如她料想的一般,甚至连一半都没有,只淡淡道:
“叶小娘子是想用这些绣品给自家的瓷器锦上添花?”
该说不说,不愧是越大公子。
这话一说出来,不仅把叶青釉看透了一半,还将她的心也说凉了半截。
这种反应,明显是并无期许!
叶青釉将绣品收了回来,方才听到越大公子幽幽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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