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缜捏了捏眉心,重新坐回到主位之上,似是有些不想再提起那些事情:
“......所以,若我没有料错,那罪犯叶氏,应当就如你所言,是借着柳老二的幌子找良家女子私卖。”
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自己也看不透。
不过柳二是什么样的蠢货,他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八辈祖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柳二就用黄金马车和本在车上的各色美人讨好他。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当时自己脸色一定黑的和徽墨有的一拼,对方愣是没有看出来。
柳三老爷忍无可忍冲动动手那夜,他差人挨个询问二房中年龄明显有些不对的小妾们究竟是否有事。
下人们具是躲得远远的,连门房当夜都离得远远的。
可只有那个柳老二,愣是还敢舔着一张脸,带些得意的同他炫耀‘我一辈子也没夸过自己,但让女人心服口服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这些时日里,真的能感觉到对方的蠢。
他是真的会觉得对方在挑衅。
但可悲的是,对方偏偏不是。
更可悲的是,权势之下,多得是人要攀附这种蠢材。
越缜松开揉着眉心的手,睁开眼,看向仍然呆呆站在厅堂之中的叶小娘子,想了想,招手让对方靠近自己,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又谈及了另一件事:
“我也想过,或许会有例外,可我能想到,其他人也能,如今是不会那么轻易露马脚的......赋税也是。”
“我当时让你去开铺面,其实也猜过我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会先停掉双重税,这件事,若是没有人找你,你也不必太奇怪。”
叶青釉轻轻抽了一口气,任由并不那么凉的穿堂风贯入自己的胸腹之中游走几息,然后才慢慢将胸腔里面的那些郁气统统吐出:
“等您走后,势必会有的。”
这不是推测,而是必然。
也许.....
她能劝对方来上一出假离龙泉的戏码?
只要在对方松懈的时候抓到把柄,那柳府树倒弥孙散,总不会一直能如此猖狂的。
叶小娘子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难过,越缜有些意外会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知不觉,又将声音放低了几分,用一种极轻极轻的语调,哄道:
“这倒也未必,他们自有要用银钱的地方。”
要用银钱,自然就得重利盘剥。
不管先前的银钱来自哪里,往后要是抓到了把柄,那脏的就是脏,干净的也就是脏的。
越大公子这句话,像一只抓不住摸不着的蚊子,在叶青釉的心里不痛不痒的叮了一下,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好像有些奇怪,但是又只能看着蚊子飞远。
叶青釉只得将这事儿一一记了,这才重新提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叶珍金.......”
越缜略微颔首:
“不必理会,叶小娘子已经做的够好了。”
“让那对父子直接去状告,拿人,审问就行,我来龙泉的事情虽然没有外传,可仍然有不少人知道,时值绩查,他们表现还来不及呢。”
绩查,官员们的政绩考核。
换句话说,也是一段时间之内,官府办事办的最勤快的时候?
叶青釉心中思考,一时没有接话。
面前的人没有动,越缜自然又抬眸看了面前不发一语,明显还有些坚持的叶小娘子一眼。
两人眼光相对,越缜再次按了按眉心:
“吴家父子两人可是已经在府衙?”
叶青釉点了点头,越缜颔首:
“如此行径恶劣之事,今早状告,那最迟明日,整个龙泉就会都知道这件事。”
“我届时会找个由头,带人去一趟府衙,稍稍旁击侧敲的问一下龙泉此地治安,王县令能在龙泉坐四十年的县令,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犯糊涂的......”
“这样,叶小娘子总该放心了吧?”
正值绩查之秋,一个身份成谜,却被柳府这种高门大户都能奉为上宾的客人,若真是带着点头哈腰的柳府老爷走上一圈府衙。
别说是得有些油滑骨头才能坐稳位置的县令,就算是条狗,也该嗅出味道不对了。
叶青釉有些紧绷的心情这回终于是有些松懈下来,多日的疲惫席卷而来,后知后觉中,又有些终于回过味来的一言难尽。
或许,正如她提起这件事之时,越缜所说的第一句一样——
这事儿找他,确实是有些找错人的。
毕竟这事情,越大公子不在府衙,并不能直接知道案件细则,而他这种身份要是过分关注这则事情......
不但有些杀鸡用牛刀,而且若是被旁人知了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没准就会多猜,多想。
有些时候,直接找官阶更大的人,确实未必有直接找对人好使。
这应当......
也是权势的奇妙之处吧?
叶青釉心中自嘲,将心底那一丝在自己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压下,第一次规规矩矩的,给主座之上那看上去并没有年长自己很多的青年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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