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着心里惦念着事情,叶青釉一觉也没睡的十分安稳,起来就催着爹娘收拾收拾,好上金家大门。
白氏临出门前特地给叶青釉换了她这些日子里赶制的新衣裳——
一袭淡蓝色的衫裙,抹胸处以白色细线绣出细腻的花纹,浅蓝色的底衬托着白色的细褶,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既清新又不失灵动。
外套一件月牙色褙子,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丝带,勾勒出独属于南方小娘子的纤细腰肢,更衬几分柔美。
白氏将被当做花瓶一样装扮的叶青釉转着看了一圈,又取出一方长方形的头巾,将对角折叠,从叶青釉的额前向后面缠裹,再将巾角绕到额前打结,手指翻飞间,就做出了一个漂亮的包髻。
叶青釉压了压鬓角,透过屋里水盆看自己,有十二分的满意:
“阿娘的手真巧。”
怪不得说人靠面,树靠皮,这一打扮少不得有了几分美人坯子的模样。
白氏眉眼含笑,看了又看,面上却总是有几分思索,一家子打扮齐整出了门,准备去金家,可白氏路过街边的首饰铺多看了几眼,突然恍然大悟道:
“我说怎么感觉不太对,原来咱们青儿素面朝天,缺了些别的小娘子都有的首饰。”
此时体面些的小娘子讲究小‘八件’,头冠,耳珰,戒指,手镯,大簪,压发簪,璎珞,缺一不可。
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虽然没有场合带头冠和大簪这些东西,耳珰,戒指等小件儿的首饰却是一定要有的东西。
再没钱的人家也会给从自家闺女出生时就开始攒钱,慢慢置办些银首饰,等到出嫁的时候,就全是闺女的嫁妆。
白氏从前做女儿的时候自然也有,只是嫁到叶家这么多年,早早就被掏空了嫁妆。
她也知她自己和男人连累了唯一一个闺女,如今想到自家闺女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站在首饰铺前,一时间就有些走不动道。
叶青釉倒是对漂亮首饰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追求,毕竟以后常在窑口里走动,再美的装扮那也纯是媚眼翻给瞎子看,白瞎了。
于是,她当即想拉着白氏走,可就那么余光一撇瞧见不发一语,面上有些沉闷的叶守钱,心里突然又有了计较:
“我想了想,今日准备买宅院,这么大喜的日子,还是得装扮装扮,阿爹刚卖了套跳刀瓷赚了二十两,现在可是富户啦!不如花阿爹的银钱给我买对耳珰吧。”
“阿爹说好不好?”
叶守钱被这么一喊,那里会不应,连声道:
“好好好。”
赚钱不就是给妻女花,买对耳珰有啥不能的?
他刚刚还想着闺女能挣钱,怕是用不上他的银钱,心里头正难受呢!
这时候闺女开口讨要,那更是恨不得都塞给自家闺女。
叶青釉倒也不知道叶守钱刚刚心里头在纠结什么,刚刚那一眼,她想到的事情更简单——
这俩夫妻都是心软的人,若是光花她赚的银钱,两夫妻的钱慢慢多攒起来,握在手里,又能做什么呢?
她不花他们的银钱,指定有别人来啃这块骨头。
况且叶守钱昨日在柳府着急卖瓷的模样......
叶青釉如今想来,叶守钱也担心自己制瓷的技艺比不上叶青釉,所以心慌,难受,着急忙慌的将那套‘观复’卖掉,不然可能还可以多卖出不少银钱。
夫妻俩是真的深怕自己拖累闺女,叶青釉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明显脸色好转些的叶守钱,试探道:
“那我还要只簪子。”
叶守钱还是乐呵呵的:
“有的有的。”
“戒指?”
“也有。”
“......璎珞?”
“都买!”
这对话发生的太快,边上的白氏笑逐颜开:
“青儿,别逗你爹了,再讨,你爹明年的工钱都被你要到手了。”
叶青釉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故意做出要松开白氏手的模样:
“那你们只说明年的工钱给不给我花嘛!”
白氏捂嘴笑,把闺女的手又揽了回去:
“花!”
“除了给你花,还能给谁花?”
叶青釉立马做出一副被哄好的模样,一行三人亲亲热热进了首饰铺,门内的伙计见了有人进门,当即就招呼上来。
白氏鲜少遇这些嘴皮子圆滑,讲话头头是道的人,当即有些露怯,便说银钱未有带多,想要先几人瞧瞧。
那十几岁圆头圆脸,一瞧就聪明伶俐的小伙计也不急,只道:
‘客官们可以先看,有什么知会我一声就行。’
‘没带够银钱不要紧,今日看了有喜欢的,以后总有一天会向我们买的。’
这两句话算是刷新了叶青釉先前被某些东西毒害的刻板印象。
人家东家掌柜能开铺面做生意的自然都是老油条,眼光毒辣,招收的伙计自然也有些本领。
不常见有什么趾高气扬,瞧见衣着朴素的平民就不喜招待的伙计与道理。
这一点让叶青釉的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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