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赴镇的时间比郭信离京还要早一些,不过家当早已收拾妥当,只是因为郭威在节度使之外还继续兼任着枢密使之职,故而要选派相当一部分的枢密院属官随行去魏州,只能等到一应属官准备好后才可调拨人马北上赴镇。
同样随行的还有作为天雄军衙内都指挥使,即将掌握郭威在魏州帅府亲兵的大哥郭荣。因以前帅府牙兵自行拥立节帅的故事太多,故而按照常例,授镇之后的大臣常要以自家子弟担任牙兵将领,如符昭序、赵延进两人就是各家藩镇的衙内都指挥使。
但实际上按照父子关系,郭侗、郭信的身份更应该作为衙内人选,只是郭信已是禁军都指挥使,郭侗则是骑马都不愿意的文官。当然更主要的,也是要将亲子在东京城留为人质的缘故。因此郭信才会对自己领兵出征的任命觉得古怪,如果不是刘承佑等人还未开始密谋行事,那就是此行还有其他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但眼下多想无益,至少自己有兵权在手,对自己而言不论什么情况都比留在东京强!
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已经越来越短了,临行的前两天正值休沐,郭信正好得空,先例行见过郭威,父子二人讨论了向符家说明等待郭信班师再行联姻的事后,郭信便随口提起了王进的请求,并得到了郭威颔首默许。郭信随后告退,准备再去郭荣家中向大哥告别。
刚出前院,便正遇上一众枢密院属官前来府上拜见郭威。
郭信与属官们彼此行礼,在其中也看见了认识的魏仁浦、昝居润几个他认识的人。
枢密院的属官们对郭信十分亲善,停下来向他说了些出征顺利、告捷之类祝福的话,随后才辞别入内。
昝居润有意落在几人后面,单独向郭信作揖告别,并道:“前几日在枢密院还说要拜访郭将军,不成想如今我与将军却又要各赴军机,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了。”
“只要战事顺利,相见之日就不远。不过我有一言,请昝先生一听。”
“哦?愿闻其详。”
郭信牵住昝居润的袖子,走得更近一步,贴过去压低声音道:“在魏州若遇重大危急之事,必不要叫父亲多作犹疑,一定在决断之后,迅速出兵!”
“郭公素知军事,辽人不至于使河北局势到此地步罢。”昝居润捻须作答,但随即又郑重道:“不过将军所言昝某记下了,若真有其事,某当视时劝谏郭公。”
“有劳了,我们改日再见。”
郭信遂抱拳与昝居润告别。郭信之所以突然想起对昝居润说这一番话,是因为他刚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昝居润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昝居润在做的事就是给当时还未登基的刘知远写劝进表。因此他根本不用对自己的话多作解释,昝居润从仕途上可以看作是郭威的党羽,聪明人到时候一定会明白郭信所指的是什么。
郭荣的府邸离郭家并不远,登门后却被告知郭荣不在家中,但刘氏嫂子听见他来,热情接待他先在厅堂里稍坐,并吩咐仆人为他奉上热茶。
厅堂的两面都挂着竹帘,微风穿堂而过,郭荣家中人少,仆人更少,因此显得十分清幽。
郭信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瞧见厅堂后面的庭院里,有一片角落像是被开辟出的一小块菜畦,不过里面栽种是的花草。
刘氏嫂嫂注意到郭信的视线,便问他道:“意哥儿还记得那些花么?”
“以前还在太原府的时候,嫂嫂在府中种的就是此花罢?不过我忘记名字了。”
刘氏嫂子轻笑道:“福寿草,随地生长的贱玩意,比不上王侯家中的牡丹腊梅。”
郭信顺着她说道:“先前我在市面上看到有牡丹花种卖,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嫂嫂喜欢什么颜色?回头得空了,我去买些好的花种给嫂嫂,栽种开花了会更好看。”
“好看没什么用。主要还是习惯了,且图个吉利,那些名花栽下去还要细心照料着,我是没有那个闲心,不过意哥儿的心意我记下了。”
郭信颔首,也说道:“如今是没什么比人能福寿更好的祝福了,而名花越是艳丽,也越是娇贵,嫂嫂说的很有道理。”
“妇人之见罢了,让意哥儿见笑了。”
这时家中的乳母带上了郭荣的两个儿子郭宗谊、郭宗诚过来见面,刘氏接过幼子抱在怀中,并唤会说话的长子郭宗谊向郭信行礼叫二叔。
“二叔。”
小孩奶声奶气的样子让郭信会心一笑,也感慨道:“我还记得以前此子还是小小的一只,比我戴的兜鍪大不了多少,时间过得可真快呵。”
“谁说不是?”刘氏赞同道,又拉过郭宗谊教他说道:“二叔是大将军,过几日要出征上阵杀敌,祝二叔旗开得胜。”
郭宗谊掰着手指,学着说道:“二叔上阵,旗杆大胜,杀敌……阿母,敌是什么?我也要杀敌。”
说罢连旁边侍奉的女仆和乳母也被逗笑了,厅堂上一片笑声,郭信含笑看着郭宗谊:“不愧是荣哥的孩子,日后你长成后,二叔再带你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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