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还在太原府时,郭信住在太原府那个家里,经常能睡到日头高照才起床,还没少因为这事被郭侗念叨。但来到东京,郭信似乎一直睡得不踏实,常常天色未白就起来了,这时玉娘听到动静,便会起来为他准备早饭,还要服侍他换衣服。
郭信先去偏院的书房里待了片刻,吃过早饭后,又换上甲胄,再把袍服穿在外面,带上幞头便出门,玉娘把他送出庭院才停步。
因为昨日就说了今日一早要去军营,郭朴已经在前院牵马等候。
郭信如今已是都指挥使,麾下名义上有至少五个指挥的步军,按照常例出行时可以有十数骑随行护卫,但他多数时候仍然只有郭朴一个人在旁随行。
一方面因为这里是东京城,都指挥使这一级的禁军将领在东京还没有冒头的资格,不像一些人口凋敝的州县,境内全部驻军可能都凑不出禁军一个都指挥的编制。另一方面,父亲郭威本身就不是注重仪仗等俗礼的人,当了枢密使后,出行同样轻车简从。儿子的排场,总不能比爹还大罢?
到了军营,郭信先去拜会了上峰军都指挥使解晖和左厢都虞侯王进。
自从刘氏入主中原后,曾以河东军为班底重建过一次东京的禁军系统,郭信因在太原府时就隶属奉国军中,混到如今,在奉国军中资历已经不算浅了,再加上大小数次战事之后,奉国军中的大小将士对郭信都比较熟悉,常有郭信感觉面生、甚至叫不出名字的将领热情向他执礼招呼。
郭信与解晖、王进以及当值的一些将领碰头后,针对当前河北汉军与契丹对峙的态势谈论了片刻,郭信寻机以个人名义发表汉军应挥师北上的想法,王进等部分将领比较支持,但反对者同样人数不少,主将解晖也不太认同当前是用兵的机会。
见军中意见不一,也谈不出什么结果,郭信很快便告辞回本军营中处理一些具体事务。
军中多数杂事仍是都虞侯向训在负责,需要郭信决策拍板的事情很少,中级将领主要任务还是听从上峰之命出征作战,在战阵上指挥作战时才需要他事无巨细地进行决策思量。
好在向训虽然是个武夫,但治军似乎非常细致且有章法,郭信听着向训的禀报,同时目光也在打量他。
向训长着一张非常端正的国字脸,是单从面相上看就会让人产生信任的那种人。不过郭信当然不会仅凭长相就简单判定一个人的能力和忠诚,郭信信任向训,放心将军中事务交给他打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向训是父亲郭威选派的。
郭信还是比较相信郭威的眼光,毕竟郭威若是没有驭下之术和识人之明,汉朝各军的内斗直至今日估计都未必能结束,河中之战等到结果就更遥遥无期了。且相处下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郭威所识不差,向训完全能够胜任战阵指挥和军中日常职责。至于忠诚,郭信没有任何理由防备郭威。
郭信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向训都逐一回复了,郭信随后便道:“星民(向训字)随我去营中走走罢。”
因为临近新春,许多人都已轮休回家,营中值驻的军汉不到半数,几人骑在马上比较显眼,不时有军汉看到他们,在路边口称郭将军,向郭信行礼,郭信则在马上抱拳回应。
向训见状在旁道:“主公素有射虎之勇,且颇有郭公风范,军中对主公亦皆有敬重之心。”
郭信闻言不置可否,但觉得向训并没说到点子上。枢密使之子的身份和“射虎”的故事自然让他很容易受到武夫们的尊重,但在军中这些还远远不够。
郭信认为重要的还是他在大名府和关中的两次作战中有实在的军功!以及在班师回京后,他确实言出必行地把赏赐分给了部下将士,如章承化和王元茂等军汉都相信跟着自己能不断往上走,还能够发财——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大伙上阵就跑,把自己卖了。
几人在营中行着,瞧见前面校场的空地上有许多人围在一处,且不时发出叫喊。
郭信瞧向向训,向训也面露疑惑。
郭信便对随行的郭朴道:“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多时郭朴便回来了,解释道:“中军补充的军马因不习喂养且性子刚烈,军士驯服不了,故有人请赵指挥使来驯马。”
赵指挥使就是赵匡胤,郭信听了便说:“我们一起去看看。”
军汉们在校场上围成了一个圈,赵匡胤和那匹发了刚烈的马儿就被大伙围在其中。
赵匡胤没穿甲,把袍子脱下一半扎在腰带间,裸露出精干的上身,此时一人一马正隔了几十步,驯马似乎刚刚开始。
郭信几人骑在马上,简直就是位置最好的看台,大伙都在等着赵匡胤如何表演。
那马儿口中喘着鼻息,一直摇着脑袋,前蹄不住地刨着地,马背则空荡荡的,上面的马鞍估计早已甩到别处去了。
赵匡胤伸手止住场边人们的喊叫,等到人们都安静下来,便吹了一声口哨,只吹一下,声音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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