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刚的确没有出乾林,出事后,他躲去了乡下。几天前,他乔装打扮,坐村民的货车去了县城,借用公用座机给苏瑾茹打电话,期盼能得到她的原谅。
他以为苏瑾茹嘴上骂得难听,心里是舍不得他的。因为以前也是这样,他犯了错,只要诚心跟她道歉,再哄一哄她,她就不会再生气,待他还跟从前一样。
夏成刚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苏瑾茹这次不再心软,转头就让夏熙报了警,向警察提供线索。
警察根据座机号码查到了县城,下一步就是到底下几个乡镇搜查。
夏成刚无意间听村子里负责送货的司机聊到卸货的时候遇到警察在超市门口调查,心中立刻响起警铃,有预感警察是冲着他来的。
他恐慌地回到居住的屋子,对着空气大骂一通,灌了半瓶烈酒,将屋子里凡是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夏成刚心中悲凉,觉得自己这次完了,警察找到他,等待他的只会是牢狱之灾。
苏瑾茹狠得下心出卖他,必然不会给他请好的律师辩护,将来他就算刑满释放,出来以后也没有一个安身之所,更别提颐养天年。
想象着晚景凄凉的自己,夏成刚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他之前打电话向苏瑾茹哭诉忏悔都不是真的,这一刻,他是真后悔了。
夏成刚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了好一阵,猛地站起来,摇头说不,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被警察抓去坐牢。警察还没找到他,他就还有机会。
清醒过来的他洗了把脸,整理好衣服,装出个人样,跟淳朴的村民借走了面包车,连夜逃离了村庄。
夏成刚本就心慌意乱,又喝了酒,反应能力慢,还没开出乡道就撞了人。
尖锐的刹车声刺破了寂静的黑夜,道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轮胎印记,被他撞到的中年男人满头满脸的血,趴伏在地上,自行车倒在一旁,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男人朝车里抬起一只手,嘴里气若游丝地吐出“救命”两个字。
夏成刚跳下车看了一眼,吓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后背抵在冰凉的车身上,脸色在路灯下惨白如纸,干得起皮的嘴唇不停颤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僵硬地扭动脖子张望,四下无人,也没有看到摄像头,他慌慌张张地爬进车里,将车子往后倒退一截,车头一拐,从旁边驶过去,继续他的逃亡之路。
可怜被他撞的人,如果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还能保住一条命……
夏熙举着手机僵立在那里,一股凉意从脚底板攀爬至全身,她多么希望这不是现实,是她做的噩梦,等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
可听筒里传出的声音那样清晰,提醒她,这是真的:“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夏熙张嘴,喉咙口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蓦地,肩上落下一只宽厚温暖的手,她被吓到,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猛然回头,对上徐衍风关怀备至的眼神。她紧抿了下唇,不着痕迹地对电话里的人说:“好,我知道了。”
然后挂断电话。
徐衍风从背后拢紧她的身体,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眉心微不可查地拧了下:“谁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夏熙垂下手,指甲抠着手机壳,咽了咽口水:“是家里人打来的。”
徐衍风身形微顿,不是不愿信她,可他分明看到她挂电话时,屏幕上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名字。
家里人的号码会不备注吗?
有什么事需要凌晨三点半打来电话?
徐衍风松开了揽住她身体的手臂,绕到她面前。他离开的一瞬间,夏熙觉得冷,手下意识地抬起,摩挲臂膀。
客厅没开灯,卧室里的灯光顺着敞开的门漏出来,并非不能视物。徐衍风垂下眼帘,研判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
夏熙偏开了脸,揉了揉眼睛:“好困,回去睡觉吧。”
徐衍风试探地问道:“家里人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夏熙心头一震,有一股想说出来的冲动,几番挣扎,她开不了口,轻轻摇头,谎话说多了连她自己都要被骗过去:“没什么事,是我妹。还没睡呢,找我瞎聊,都是些八卦。”
两人回到房间,被窝里的温度已经消散了,夏熙躺进去有些冷,蜷缩起身体。徐衍风抱着她,他的身体像个大暖炉,源源不断地释放热量,将她身上的寒凉驱除。
接下来直到天亮,夏熙都没睡踏实,闭上眼,脑子里塞满了纷乱的事情,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游离在睡着和清醒之间。
*
第二天,夏熙被徐衍风叫醒,吃过早餐,他开车送她回学校。
车停下时,夏熙推开车门就要下去,被徐衍风攥住手腕,拉了回来,夏熙跌坐在座椅里,眼神空茫。徐衍风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神情有些淡漠:“你是不是……”
话说一半又停住,他想起来她昨天说他粘人。
夏熙没意识到问题所在,问:“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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