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DNA检测3到5个工作日出结果,如果客户要得急,支付一定的费用,提前出报告也可以。
以徐衍风的财力,自然不缺那点钱,所以关河不理解,老板为什么不办理加急,反而跟负责人说,走正常流程就行。
徐衍风从鉴定机构走出来,看了一眼天际的流云,像扯开的一片片棉花,缠绕、连绵。
他的心情别人不懂,自己却再清楚不过,他就好比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因为不确定最终结果是好是坏,宁愿它晚一点到来。
至少在判决出来之前,他能麻痹自己。
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心理。
接下来几天,徐衍风忙于工作,刻意将亲子鉴定一事抛到脑后,当它不存在。作为助理,关河却牢牢记着,以便在报告出来的第一时间汇报给他。
周五上午,关河没按时来公司,去了一趟鉴定机构。
早上负责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检测报告昨晚就出来了,考虑到时间有点晚,今天才通知他。
关河拿着密封文件袋出现在公司,是上午九点十分。
半小时后徐衍风有个会,关河不敢耽搁,直接去往总裁办公室。
今天是阴天,全景玻璃窗外是一片浅灰色,像被稀释的墨水,晕染开来,预示着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室内开了灯,仍旧显得暗沉,或许也有气氛压抑的缘故。
关河进门时,下意识屏了屏呼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紧张感从何而来。
徐衍风穿着纯黑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别了枚暗金色的领带夹,低调又贵气,他坐在办公桌后,正阅览一份重要资料,眼皮轻抬,扫了眼进来的人。
关河将密封文件袋搁到桌上,轻咳一声,开了口:“检测报告出来了,我一早过去拿的。”
“检测报告”四个字落进耳中,再传递到大脑,使得徐衍风怔了两秒,思绪终于从一堆繁杂的事件中抽离。
他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落在密封袋上,看着它,就像在看一柄悬挂在头顶的剑。
徐衍风承认自己退怯了。
他不是怕结果与自己预期的相反,他真正怕的是他和夏熙倘若连这一点羁绊都没有,他制定的那些计划该如何实施下去。
徐衍风伸手触摸密封袋的边缘,却没有立刻打开它,表情看起来有些失神。
关河都替他着急了,心想,老板难道不想快点知道结果?
“徐总?”关河试着唤了一声。
徐衍风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向窗外,有雨丝拍打在落地窗上,很快洁净的玻璃布满细密的线,亦如他乱如麻的心境。
这一刻,他想这天气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你帮我看。”半晌,徐衍风薄唇微动,轻吐出几个字,嗓音有些干涩。
关河倒没那么多复杂的心绪,像个机器人,听从老板的指令,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撕开黏得死紧的密封条,抽出里面一沓纸。
专业的机构就是不一样,基因比对过程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前面那些数据符号非专业人士看不懂,关河匆匆扫了眼就跳过,翻到最后一页,凝神看向鉴定结论那一栏。
【经过我中心鉴定,周乐怡与徐衍风确定无血缘关系。】
下面有司法鉴定人的签名和执业证号,还盖了鉴定机构的红章,错不了。
关河悄悄抬眸,目之所及,徐衍风还是之前那个姿势,侧脸对着他,脸上无甚表情地注视着窗外,仿佛外面的雨景有多么吸引人。
办公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雨声,噼里啪啦敲打着落地窗,玻璃越来越模糊,再也看不到外边的景物。
暴雨来了。
许久没听见助理吭声,徐衍风有些坐不住,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出声询问:“怎么?”
关河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告诉他事实:“报告显示,您和那个叫周乐怡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
噔——
悬在头顶的那把剑落了下来,直直地扎进他身体里。
徐衍风僵住,像被人施了定身咒,眼神从平静到惊愕再到平静,也不过是瞬息间。
关河放下了手里的鉴定报告,没说别的话,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留下徐衍风独自消化这个结果。
良久,徐衍风动了动僵硬得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手指捏起最上面的一张纸,正好是那张写着鉴定结论的。他很清楚关河不会弄错,却还是不死心地亲自看一遍。
生怕漏掉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默读。
结果不会因为他再看一遍就有所改变,事实就是那对龙凤胎不是他的。
回想他在唐亦洲面前一次又一次信誓旦旦地说夏熙的孩子是他的,他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徐衍风闭上眼,胸膛起伏了几下,再睁开眼,唇角已挂上自嘲的笑,他动手将桌面的纸归拢,丢进了碎纸机,静静地看着它们变成一堆碎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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