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们分开,秦少野心情明显的低落,甚至一瞬间的冲动,想去找叶岑溪,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想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然后一家四口,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他早已过了那种冲动的年纪,有些事,不是急就能强求来的。
“小嫂子把孩子们养得都很好。”云知杭坐上车,并没有急着开。
秦少野眼底是深深的笑意,“她是个好母亲。”
而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这些年他心里也堵着气,气叶岑溪过于狠心,说走就走。
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过了五年之久。
但现在,他后悔了,如果他能早点儿去打探叶岑溪的行踪,说不定就能早点儿知道孩子们的存在。
更不会错过孩子们的成长,将孕育孩子的压力,全都放到叶岑溪自己一个人身上。
但日子还很长,秦少野会慢慢弥补,弥补这五年来,一家人的空缺。
云知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秦少野。
是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婴儿拳头两倍的大小,里面密密麻麻的,有很多黑色的碎渣。
秦少野没接,蹙眉道:“这是什么?”
“福宝的头发,刚才逛园子的时候,我从他的脑袋上剪下来的。”
“你要我去做亲子鉴定?”秦少野蹙眉,隐隐有些不悦。
“你和小嫂子分开这么多年,你没有其他女人,她也没有其他男人,生的孩子也是你的种,这些我们都清楚,但秦爷爷不清楚。”
云知杭把装着头发的袋子搁在秦少野面前。
“孩子们早晚要认祖归宗,进秦家门的,以秦爷爷的脾气,他思想那么保守,肯定要给孩子做了亲子鉴定,才会答应孩子入秦家族谱,与其到时候做,不如现在就去做。”
云知杭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但这些话,他只说了一半。
还有一些话,他没说。
他观察了福宝很长时间,相貌上完全看不出有叶岑溪和秦少野的影子。
秦少野被两个孩子迷得找不着北,他作为旁观者,还存有一丝理智,亲子鉴定,确实有必要做。
“没必要做。”秦少野蹙着眉,侧头看向窗外,“孩子一定是我的。”
况且,他从不去想什么劳什子族谱的事情,只要叶岑溪肯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他就知足了。
云知杭只好把小袋子拿回来,说道:“不做就不做吧,现在去哪儿?”
“先在l市待一段时间。”
“那工作我就交给阿绍那边。”
秦少野嗯了一声。
云知杭在这边也有房产,两人安顿下来后,时不时去园子里看望孩子们,还会带玩具过去。
第一开始,秦少野可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孩子们把他经常去园里看望他们的事情,告诉叶岑溪。
索性,孩子们聪明机灵,又守承诺,并没有说出去。
秦少野才算稍稍安心。
只是,他想叶岑溪了,很想她。
来l市的第五天,秦少野线上处理了些工作,照常去托儿所附近守着。
他这次没去园里看孩子,而是默默开车,跟在叶岑溪的身后。
叶岑溪进了一家公司。
经过的员工,都很恭敬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叫她叶总监。
秦少野上身倾在方向盘上,盯着叶岑溪的背影,目光近乎贪婪。
等到人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又去了托儿所,找孩子们培养感情。
中午离开,秦少野接到云知杭的电话,语气很无奈,“沈敛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不用管她。”
“她出了车祸,吵着让你去看她。”
秦少野蹙眉,“你告诉她,有些拙劣的伎俩,用一次就算了,别再得寸进尺。”
“知道了。”云知杭应着,“孩子们呢,你这几天跟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变脸似的,秦少野的目光一瞬间柔和,“都挺好。”
“小嫂子那边呢?”
“没进展。”
云知杭:“......”
秦少野其实也无奈。
上次他只是在餐桌上提了一下孩子,就把叶岑溪吓跑了,现在更不敢轻举妄动。
有时候一想,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还不是他咎由自取,当初非得瞒着叶岑溪,去国外找沈敛。
只能慢慢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c市?”云知杭又问。
“再说吧。”
这里有叶岑溪的足迹,也是孩子们长大的地方。
明明是一座陌生的城市,秦少野却心里很暖。
除了临时住所,他无处可去,想了想,他去花店买了些雏菊和百合,循着几年前的记忆,去了墓园。
秦少野很轻易找到叶爷爷和叶爸爸的墓地,替他们扫了墓,在墓前放了花。
他在墓前站了很久,久到雨丝从空中落下,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抹黑色的影子,闯入余光,秦少野才侧过头。
他愣了。
正撑着黑伞,手里抱着向日葵的叶岑溪,也愣了。
她捏皱了花的包装纸,喉间失了声。
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秦少野上前,将花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重新递到叶岑溪手上,“来扫墓?”
叶岑溪接过花,声音嘶哑,堪堪嗯了一声。
她越过秦少野,蹲在墓地前面。
墓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把花放在雏菊的旁边,她没看秦少野,而是垂眸问:“你怎么在这里?”
“暂时出差。”秦少野走到她旁边。
他的袖子弯起,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指尖似有似无扫过她的发顶。
秦少野垂眸,眼中炙热的情绪在压抑着,只消一簇火苗,便能烈火燎原。
他的裤脚闯入她的视线。
光滑熨帖的布料挽着,却还是溅上泥点,掺杂着泥土清香的清洌,环绕着四周。
附近桃花正在盛开,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飘到他的脚边,落上她的发顶。
秦少野抬手拂去她发丝勾住的一小片花瓣,“蹲那么久,不累吗?”
叶岑溪起身,“谢谢你来给我爷爷和爸爸扫墓,我先走了。”
她越过他,像上一次那样,走得干脆。
秦少野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
叶岑溪手腕细白,轻轻一攥,有很深的红印,她转头,“还有事吗?”
“我...”
秦少野刚要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他没松开叶岑溪,另一只手翻开手机。
屏幕上一行瞩目又刺心的字眼骤然亮起:野哥,抱歉,我还是背着你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福宝不是你的孩子。
一阵腥甜从喉咙中涌出,秦少野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
他手上力气微松。
叶岑溪很轻易地抽离出来。
她扭了扭胀痛的手腕,抬眸看向秦少野,猛然感觉到秦少野的状态不对劲。
“你怎么了?”叶岑溪试探问道。
秦少野唇角溢出了血,他捂着唇,狼狈地离开。
叶岑溪看到他唇角的血丝,他脸色苍白,血愈发刺目,等她追上去的时候,秦少野已经不见踪影。
叶岑溪第一反应,便是秦少野生了重病。
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拨出那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但没人接。
叶岑溪又去联系云知杭。
索性,电话接通了。
“云知杭,秦少野他在l市出差,刚才跟我在一起,他好像吐了血,但是我联系不到他。”叶岑溪语气中,有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颤抖。
云知杭倒是显得淡定许多,“你先别着急,我这就联系野哥,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挂断电话,叶岑溪神情恍惚地回了公司。
但坐在办公室,她已经没了工作的心思。
隔着一段时间,她就给云知杭发微信,问是否找到秦少野。
约莫五个小时,已经接近傍晚,叶岑溪才收到消息,说秦少野已经住进了l市医院。
云知杭道:“野哥他只是疲劳过度,再加上精神突然受到刺激,才会吐血,没什么大碍。”
没亲眼看到人,叶岑溪心里总归不放心,“我去看看。”
云知杭知道秦少野为何突然住进医院,想了想,他什么也没说,便挂了电话。
晚上六点多,叶岑溪抵达市医院。
云知杭出来迎她。
“秦少野怎么样?”叶岑溪站在病房外的走廊,和云知杭说话。
她只敢透着缝隙向里面看,但什么也看不到。
云知杭靠在墙边,“应该还在睡。”
“他,工作很累吗?”
云知杭苦笑,“自从五年前和你分开后,野哥就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通宵工作是常有的事情,吃饭也不规律,胃出了问题,虽然及时治疗过,但他不大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望着叶岑溪,补充道:“因为生活中少了重要的人,他也只能靠工作应酬来麻木自己。”
叶岑溪眼底发热,声音有些哑,“沈敛没劝过他吗?”
“他只听你的话。”云知杭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这些年沈敛虽然一直缠着野哥不放,但野哥从来没把她当回事,他心里一直想你。”
“已经五年了...”叶岑溪心里发涩,不知是心疼,还是内疚。
云知杭道:“是啊,已经五年了,他都忘不了你,你还不肯原谅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