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岑溪没想到秦少野会在外面。
他阴冷地看着她,眸中充满质问。
叶岑溪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躺下,“抱歉,我有点儿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云知杭心里不是滋味,“你睡吧,我改天来看你。”
他转身离开,回头看了眼秦少野落寞的背影。
门把手咔嚓一声,将所有喧闹的声音隔绝在外。
叶岑溪假寐,却感觉如芒在背。
“非得这样?”秦少野压抑沙哑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叶岑溪背对着他,轻轻阖上眸子,“我想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何必再问。”
“我们聊聊。”秦少野拉着椅子,坐下。
叶岑溪没拒绝,反正早晚要散的,总不能搞得仇人一样,他想聊,那就聊,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秦少野深吸一口气道:“我和沈敛什么都没有,我向你保证。”
“我知道。”叶岑溪很平淡地回应。
“这次是我太多虑,总怕你心里面不舒服,所以才没告诉你,不是故意要骗你,我...”
“不是故意骗我,也骗了。”叶岑溪打断,眼神空洞地看着白茫茫的墙。
随后,她转身坐起,直视着秦少野。
“我抛开了我们父辈的恩怨,还忍受着你母亲的为难挑衅,甚至丢了工作,还连累了朋友,为的都是想跟你好好过下半辈子。但你实在让我心寒,为了一个沈敛,你骗了我两次,我怎么原谅你。”
秦少野去捉她的手,叶岑溪轻飘飘地避开,“安然的那次,我给过你一次机会,我以为我们可以互相坦诚,但你没有,而且到最后,你都想着隐瞒...”
她苦笑一声,“我的坚持,全成了笑话,秦少野,你根本不值得我再付出什么。”
秦少野哑口无言。
这段感情,确实是叶岑溪牺牲得多。
她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跟他在一起,他却骗她。
“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
秦少野的话被打断,他拿出手机,垂眸看了眼,直接挂断。
挂断之后,电话依旧不气馁地打进来,秦少野蹙着眉头,直接将手机关机。
叶岑溪心知肚明是谁打来的电话,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声道:“秦少野,你不用再道歉,我还是那句话,好聚好散,别落了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
秦少野身体僵得不行,唇色发白。
叶岑溪别过头,不敢再看他。
他突然伸手,抚过她的脸,“离了我,你真的开心?”
“长痛不如短痛。”叶岑溪有预感,如果她软了心和秦少野继续在一起,有个沈敛在中间闹,怕是要有诸多的麻烦。
“我以后不会再理会沈敛,无论她如何,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秦少野攥紧她的手腕。
叶岑溪不肯再说半句,疏离冷漠的样子,已经道明了她的态度。
秦少野慢慢松开叶岑溪,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叶岑溪默默地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任由滚烫的泪珠将枕头打湿。
就这样吧,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
秦少野离开医院,没回家,也没回公司,而是去了赵一如的宅子。
哗哗的麻将声很清脆,三个佣人在陪着赵一如打麻将。
秦少野渐渐走近,将赵一如吓了一跳。
她抬头望去。
秦少野凌乱的头发沾满了潮湿的露珠,唇下泛着青灰色的胡渣,身上的风衣也皱巴巴的,俊脸一片青白。
“你派人跟踪我去了m国?”秦少野神色冷冰冰的,周身似散发着寒气。
不同寻常的气氛,将三个打麻将的佣人吓得退到一边。
赵一如勾了勾鬓边的发,“对,你和沈敛的照片,也是我找人偷拍的,更是我发给叶岑溪的。怎么,你和她不是情比金坚吗,她不相信你?”
秦少野心知肚明,叶岑溪不是不信他,而是因为太过相信,却被他欺骗,因而万念俱灰,才跟他说分手。
他隐瞒事实是个很大的原因,但始作俑者,无外乎是他母亲赵一如。
“如你所愿,我们分了。”秦少野突然很冷静地陈述事实。
赵一如觉得有些诡异,故作镇定道:“分了也好,妈妈早就说过,她不适合你。像你这样的条件,怎么能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呢?这几天妈妈跟着那群富太太逛街,好几家的姑娘都还没找婆家,过几日我给你找来照片,你相看相看。”
秦少野轻嗤一笑,“有一件事,我似乎还没有告诉你。”
“什么?”赵一如心里咯噔一声。
“爷爷说,他想要曾孙,谁第一个生出来,家产就给谁。”
“不可能。”赵一如下意识否认,“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少昂为什么不早点儿结婚生子,你在骗我。”
秦少野垂眸看着她,“信不信由你,至于相亲,你想都别想,除了叶岑溪,我谁都不娶。”
“胡说八道。”赵一如大喝出声,“叶岑溪不相信你,和你说分手,难道你还想替那女人守一辈子不成,我看你是昏了头。”
“那也不是没可能。”秦少野冷冷笑了声。
不顾赵一如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转身离开。
用力关上车门,秦少野颓废地靠着。
不一会儿,赵一如过来拍车窗,“少野,你冷静点儿,男人怎么能为着这些儿女情长不理智呢,秦家的家产本就应该是你的,要是让秦少昂得到,你以后的处境不会好。”
车窗很坚固,只留下轻微的掌痕。
秦少野拿起打火机点燃,车厢中烟雾缭绕。
他爷爷,根本没说过谁先生曾孙,就把家产给谁的话,不过是他蓄意编造。
既然互相折磨,那谁都别想好过。
秦少野脚踩油门,直接把车开走,车镜后,赵一如的身影极为狼狈,掺着白色的发落满肩头。
从前秦少野还会心疼,但现在,他已经没法心疼。
他自己的心,已经疼得难以忍耐,又怎么去心疼别人。
一路开回自己的住处,寒冬还未褪去,春寒料峭,秦少野整个人站在冰凉的淋浴头,任由冰冷的水从头上浇下。
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割得身体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秦少野身上已经没有知觉。
等云知杭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
十几万一瓶的酒,堆成了小山,滚落到地上,砸出细碎的瓷片。
云知杭走近时,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
叹了口气,云知杭叫了保洁将这里收拾干净,又把秦少野抬到了二楼的卧室。
“叶岑溪,岑溪...”秦少野满目醉意,神情恍惚。
云知杭看到他这个状态,就知道两人已经分手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去卫生间拿热毛巾替秦少野擦脸。
卧室门被推开,穆绍蹙着眉头倚在墙边,“你在干什么?”
“照顾醉鬼。”云知杭回头道。
不成想,躺在床上的秦少野力气太大,直接把他扯到了床上。
“叶岑溪,叶岑溪...”
云知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结结巴巴道:“真...真是醉得不轻,把我一个大老爷们认成小嫂子。”
穆绍唇角抽搐了两下,一秒钟又恢复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讨债脸,“让他醉死算了。”
“他醉死,谁给你发工资?”云知杭小心翼翼把秦少野的脚抬上去。
穆绍下楼跟着保洁收拾客厅。
保洁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带着钩子的视线时不时看向穆绍。
穆绍无动于衷,转身去厨房下了面条,很利索地端上了楼。
他把面碗搁在床头柜上,“让他吃点儿。”
秦少野醉得不省人事,云知杭直接把面碗拿到自己跟前,毫不犹豫地嗦了两口,“正好我饿了,先给我吃,野哥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酒量太差了。”
穆绍眉心跳了一下,“等会儿谁给他做饭?”
“你啊。”
“我有事要忙。”
“忙什么,什么事情比你老板的命重要。”
穆绍转身走了。
走得干脆又利索。
云知杭偷偷骂了两声,自己睡在沙发上。
秦少野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眼前黑沉沉一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夜晚悄然而至。
卫生间的灯隐约亮着。
随着门被划开,云知杭从里面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秦少野断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梦到了叶岑溪,叶岑溪在床边,拿着毛巾给他擦脸。
果然是做梦,叶岑溪那么坚决地说分手,怎么可能再来找他。
秦少野撑着身体,靠在床头,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感。
“我要再不来,你就要自己一个人喝死在家里面了。”云知杭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少野这副模样。
即便当初沈敛为了钱,选择嫁给其他男人,他都没见过秦少野这样。
秦少野闭着眸子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云知杭道:“我怕你把自己喝死。”
“不会。”
都是成年人,发泄那么一次,也就够了。
更何况,酒精只能麻痹一时,麻痹不了一世,早晚要自己扛过这种撕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