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后,再没有官差出来巡街,取而代之的是出笼厉鬼四处游荡,伤毙活人。
葫芦的话听着匪夷所思,却是真的。
怎么会?
牛昊看着正闻,正闻看着牛昊。
“这件事说起来,话也不长。”
葫芦说着,飘飘悠悠地凑向正闻。正闻“嗯”地干咳一声,葫芦有飘飘悠悠地回到牛昊一侧。
“这件事的发生,也有好久了。”
葫芦说道。
“开始的时候,只是零星发生。有人趁着夜色,去城墙根下的乞丐窝,杀人性命。结果发现,那些乞丐的死活,根本没人会在乎。官府不在乎,城里的居民也不会在乎。那些乞丐,看着是一个个的活人。但其实一条烂命还比不上一条丧家狗,被迎面撞上还会大声吆喝着赶它走。”
葫芦停下来,转动着葫芦上面的破洞朝向正闻。
正闻皱着眉,冷冷地瞥了葫芦一眼。
葫芦却像是觉得很满足一样,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乞丐窝里的乞丐死了,暴尸在阳光下,竟然也没人会去问一句出了什么事。于是,夺人性命的家伙一下子就变得肆无忌惮了。据说最多的一个晚上,死了七八个乞丐。”
牛昊皱着眉,听着葫芦的讲述。
城墙根下的乞丐窝,牛昊曾经去过,跟小七。
那天晚上,牛昊是为了麻杆回到青阳城的。时间尚早,就躲在乞丐窝里,躲避官差的盘查。
乞丐窝里的乞丐是不少,各色人等。他们白天云集在南市口,游荡在人流密集的街市里,晚上才回到城墙根。
葫芦漂浮在牛昊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
“你猜,那个杀人魔王,杀了那些乞丐以后,都带到哪去了?”
牛昊瞥着葫芦摇着头。
青阳城那么大,能藏身的地方多了。
让我猜,我上哪猜去。
葫芦不舍弃,又说道:
“你使劲猜。”
牛昊没好气地回了句:
“不知道。”
葫芦像是在摇着头,带动着整个葫芦跟着来回晃着。说道:
“那个杀人魔王,占了你的家。”
我的家?
牛昊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在青阳城里也算是有过家业的大官人。
只不过,牛昊的家,原本是陈大官儿的家。也就是现在的葫芦。
葫芦又说:
“你猜,那个杀人魔王,杀了那些乞丐带回去,要干吗?”
正闻受不了葫芦这样的猜来猜去,忽地站起身。
可是,正闻受不了没有用。
葫芦正乐在其中。
正闻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喝着。葫芦倏地一下停在正闻面前,破出的洞口里,闪耀的灰白灵光闪动着,像是眼睛紧盯着正闻看着。
正闻端着茶碗,看着面前的葫芦。
葫芦幽幽地说道:
“想想,我有多久没喝过一滴水了。我都忘记大口喝水是什么滋味了。”
正闻端着手里的茶碗,很想一碗水泼过去。
只是,泼过去也解决不了什么。
正闻放下茶碗,转身坐回到牛昊旁边。
牛昊问葫芦:
“那个人,把那些乞丐带回去,要干什么?”
葫芦像是突然间有了情绪,冷冷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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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牛昊看着葫芦。
说的这么热闹,你却告诉我不知道!
只是,牛昊也不能把葫芦抓过来打一顿。转过头看着正闻。
正闻很清楚牛昊的想法,说道:
“我让他们准备点吃的,你先吃饱肚子。等到夜过子时,我们就出去看个究竟。”
牛昊点着头,正闻起身往外面走,又说道:
“天晶阁里可没有你专门的饭食,大概只有菜粥干粮,你将就吃点吧。”
牛昊冲着正闻咧着嘴笑着,点着头。
葫芦却忽地飞向正闻,一副我陪你一起去的样子。
正闻已经抡起了手臂,葫芦忽地飞了回来。
眼看着正闻出了房间,葫芦冲着牛昊说道:
“这道婆子,长的是真好看。人,也是真凶。这么个凶婆子,也只能出家当道士了。”
牛昊当做听不见,抬头看着窗外。
葫芦又飞到牛昊面前问道:
“青阳府的大牢,出过一件大事,被人里应外合劫走了死囚。那个人是不是你,是不是?”
牛昊看着葫芦,看着破洞里闪出的灰白灵光,突然问道:
“青阳城里,有一个叫六度的,你认识吗?”
六度,九度,总跟小七在一起。找到六度,也就找到了小七。
葫芦停在牛昊面前,一左一右地摇摆着,像是在思考。接着问道:
“是人吗?怎么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牛昊迟疑了一下,说道:
“应该是,化成人形的山鬼林妖什么的。”
六度和九度原本是什么,牛昊不知道。
炼化出人形的山鬼林妖,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真身。
因为一旦暴露了真身,就会露出自己的破绽。被人抓住这个破绽,不但能轻易毁了辛苦炼化的人形,更会轻易取了性命。
“山鬼林妖?”
葫芦嘀咕着,来回摇晃着葫芦。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山鬼林妖搅和在一起。”
牛昊问:
“那你,在城里面还有什么熟识的朋友吗?帮我打听一下。”
葫芦来回晃动着葫芦,又说道:
“我从不跟山鬼林妖打交道,更不会跟那些孤魂野鬼打交道。其实我一直想交几个朋友的,至少一起聊聊天。可是,你见过那个活人,愿意跟一个飞来飞去的葫芦交朋友。”
葫芦说着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你和那个凶婆子,是许久以来第一个开口跟我说话的人。”
牛昊点着头。
怪不得,你一开口说话,就像破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都是这么长时间没人说话,憋的。
“大个子。”
葫芦说道:
“你跟那个凶婆子,白天在一起,晚上睡觉是不是也在一起?”
牛昊瞥了一眼葫芦,说道:
“有些话,不当讲就千万别乱说。正闻师兄从不跟人开玩笑。你对着她胡说八道,是会挨揍的。”
“哦。原来她叫正闻师兄。”
葫芦得偿所愿一样说道。接着又问道:
“不对呀。男的才叫师兄,刚刚那个不是女的吗?”
牛昊懒得跟葫芦解释,把目光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