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骤然被人打断说话,韩常山略微不喜地皱了皱眉。
下一秒,忽又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寻声看去,终于在楚嬴脚下发现了一具挣扎的身影。
满头鲜血,鼻青脸肿,嘴巴恰是两根香肠,紫黑色的眼眶里勉强支棱开两条细缝,被一层委屈的晶亮液体占满。
如此凄惨且滑稽的光景,净坛使者来了也要直呼一声亲戚啊。
韩常山也是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他认出来:“庞……俊?”
“姐夫,就是我,姐夫啊,呜呜……哎哟哟,嘶!”
总算被认出来了,不容易啊!
庞俊喜极而泣,顺带趁机卖惨,不想牵动脸上的伤,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韩常山一阵诧异,脸色沉了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打伤你的?”
这个问题刚刚问出,他便下意识看向楚嬴,目光凌厉起来。
果然。
“是他!就是这小子打的,姐夫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好生教训……”
庞俊不顾伤势,趁机指着楚嬴大声控诉。
女坊主眉心凝聚一缕忧色,刘通冷眼望着楚嬴,表情一分郁闷,二分恼火,三分解气。
除此之外,邱子明等纨绔,也暗自露出幸灾乐祸地笑容。
一个倒霉至极的人,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心情好转。
安慰?开解?帮助?
不,都不是,只需让他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即可。
人类的悲伤并不相同,但快乐却总是相同。
这群来自冀州的追花大少,说起来,算是今天最倒霉的一群人。
本来想找楚嬴算账,结果仇还没报,就被半路杀出来的庞俊逼得下跪磕头,在默韵面前可谓丢尽颜面。
戏剧化的是,嚣张跋扈的庞俊,转眼就被不知天高地厚的楚嬴偷袭打跪了。
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他们多少也算出了口恶气。
若是此刻,借着韩常山的手,还能将楚嬴这个仇人也按下去,那就更完美了!
一人倒霉,不算好,大家一起倒霉,才是真的好。
“呵呵,这家伙,明知人家有知府撑腰,还敢任性胡非,这就叫自寻死路!”
邱启明和汪敬对视一眼,眼里重新亮起了希望的曙光。
一旦楚嬴在这里被教训,大家在坊主心目中,又变成了一样的位置。
如此,就不怕没有机会了啊。
一群人目光炙热,只等着见证楚嬴接下来的凄惨下场。
对方是东蓟知府,朝廷四品大员,几乎是一方诸侯的存在,没人觉得楚嬴还有幸免的可能。
事实上,邱子明等人始终认为,若不是庞俊横插一脚,凭借他们自己的势力,也足以将楚嬴收拾得服服帖帖。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再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砰!”
当着韩常山的面,楚嬴竟一拳打在庞俊脸上,嘴里还不忘恐吓:“说了再叫还揍你,忘了是吧?”
众人呆若木鸡……这小子疯了?!
楚嬴没理会他们,说完又是一拳,再一拳。
“哎哟,痛痛痛……姐夫,姐夫!”
庞俊被揍得惨叫连连,急忙向韩常山求救。
老实说,韩常山其实不太看得起庞俊这个小舅子。
这家伙仗着他夫人撑腰,常年在东蓟府境内横行霸道,期间没少给他惹麻烦。
然而,再看不起,对方终究是自己的小舅子。
楚嬴这么做,就是在打他的脸!
更何况,庞俊也并非一无是处。
以往一些他不太方便出手的事,交给这家伙,也都能给他办得妥妥帖帖。
单是这两条,韩常山就不能对此事视而不见。
但见他额角青筋颤动,看着楚嬴的目光越发凌厉,突然一声厉喝:“住手!”
楚嬴早就猜到他的身份,觉得继续教训一个死狗般的家伙也没意思,干脆卖个面子。
把人丢开,伸手在他衣衫上擦了擦,抬头淡定一笑:“不知韩大人有何指教?”
韩常山略显诧异,却不准备就此罢休,沉声道:“好大的胆子,本府当面,竟敢行凶伤人,如此无法无天,可知王法为何物?”
“王法是统治阶级维护统治的工具。”
脱口而出,言简意赅,楚嬴心中默默感谢曾经那位亲爱的初中政治老师。
“……”
韩常山一怔,初时还不以为然,略一琢磨,只觉得大有深意,凝眉看着楚嬴:“你是谁?”
楚嬴没有吭声,对面的苏立张了张嘴,然而有人却抢在了他前面。
只见刘通一下站出来,为了表示自己并非全程打酱油,将方才的事讲述出来,顺带将责任一推四五六。
“大人,下官已经尽力了,奈何,庞公子中了对方的奸计被擒,他们又有武器在身,下官投鼠忌器,不得已才僵持到现在。”
不是我没能力,而是敌人太狡猾!
嗯,我刘大人不粘锅。
“好啊!原来还挟持了人质,还持械对抗官府……”
韩常山脸色愈发威严:“这两条,每条都是重罪,今日,本府不法办了你,都对不起这朗朗乾坤,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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