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干,就是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江二郎找不到一点机会。
可没到最后关头,他始终不愿冒险外出。
身死事小,耽误老爷的大计可就万死莫赎了。
第四天,江二郎如往常一样,跟在劳工身后准备下矿。
这时,那个金顺在忽然喊道:“阿西吧,那个聋子,你给我过来!”
经过几天的刻意学习,江二郎已经能勉强听懂一些常用语。
虽然听懂了,但他没有回头。
毕竟,谁家的聋子能听到身后的人说话?
甚至他的手已经开始握紧锄头,生怕已经引起金顺在的疑心,是在试探他。
金顺在骂了两句,见他没有回应,忽然被自己逗乐了:“阿西吧,我真是蠢,聋子怎么可能听见我说话?”
走上前去,一脚踹到江二郎背上,后者被踹的踉跄几步。
江二郎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已经做好扭断金顺在脖子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金顺在走到他面前,指了指不远处的隔壁矿井边说边比划:
“你,去那边,抬东西,明白吗?”
江二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他笑了笑,装作疑惑的指指隔壁矿井,似乎在向金顺在确认。
“阿西吧,不错,就是那里,快去,快去!”
崔容元略带好奇的看着,忍不住凑到负责监工的朴安义身边:
“前辈,他是去做什么?”
朴安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羡慕了?要不要我说说,你和他换换?”
崔容元又不傻,一听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差事,讪笑着摸摸脑袋:“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别问了,你肯定不会乐意去干这个差事的。”
朴安义冷哼一声:“这种晦气的差事,劳工没有一个愿意做的,金顺在就是欺负他是个聋哑人。”
崔容元愕然,但又不好再问,老老实实下矿去了。
另一边,江二郎按照金顺在的吩咐,老老实实的来到隔壁矿洞。
只见这个矿洞塌了有一小半,正源源不断往外抬着尸体。
而抬尸的人,几乎都是明人。
从他们骂骂咧咧,一句‘你娘类’,一句‘狗日的’,就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来。
尽管乍然他乡听故音,让江二郎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但他还是默不作声。
一些明工爬出坑洞,随意坐在地上喝口水,然后骂骂咧咧的互相抱怨着。
“娘的,狗日的不拿咱们当人,都塌了还要咱们下去挖人,填了不行吗?”
“填了?小倭子舍得吗?这可是一处大矿!”
“要不是因为是大矿,小倭子舍得往出挖人?早他娘的填了重新开坑了!”
“这帮畜生!真他娘的拿咱们不当人看!”
“少说几句吧,你骂又骂不死这帮不是人揍的货,最后还得给陈爷惹祸。”
“也不知咱大明的军队,啥时候能打过来,把这群狗日的平喽~~~”
“你们这群明猪!居然敢偷懒!”
看到两人在偷懒,一个倭人拎着鞭子,对着他俩没头没脑的抽下来。
俩人被揍得满头都是血,但却一声不吭,更不敢反抗。
许是被打的多了,也没说什么,低头再次钻进了坑洞中。
打完两人,倭人来到江二郎面前。
看他穿着是个朝鲜劳工,倒是没说什么,指了指挖出来的尸体,示意他抬走。
江二郎这才明白,金顺在为什么让他来干这个活。
抬尸,无论在哪里,恐怕都没人乐意做。
很明显,金顺在就是欺负他这个‘聋哑人’,才安排他来做这个活。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正中江二郎下怀!
尸体很明显是要运往荒山大坑的,途中会经过劳工营房、商铺、娼妓楼。
最重要的是,能借此机会摸一摸倭寇的布防。
虽然最核心的位置接触不到,但至少也算有进展了不是?
更何况,只要自己先摸清附近的地形,晚上外出刺探的时候,就更有几分把握。
随着倭寇指挥,江二郎很‘顺从’的将装尸的独轮车拉起。
一辆车上运着四到五具尸体,江二郎一时大意,将车子拉起就走。
指挥的倭寇似乎吓了一跳,旋即对着江二郎竖起大拇指,嘴里不停喊着‘吆西’,‘吆西’,似乎在夸他力气大。
江二郎灵机一动,旋即装作脚下拌蒜,踉踉跄跄的滑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倭寇似乎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刚刚夸早了,鄙夷的扫了他一眼,旋即找了一个明人,跟着他一起推车。
见倭寇对他失去了兴趣,江二郎才松了口气。
帮忙推车的明人,似乎很讨厌他这个朝鲜劳工,眼底的鄙夷和嫌弃藏都藏不住。
江二郎根本无心在意这些,一边拉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逡巡,将地形牢牢记在心中。
也不知那明人看出他是个聋子,还是觉得江二郎压根听不懂汉话。
这一路上,嘴里尽吐肮脏之词,用这个世界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贼倭寇,也咒骂着命运不公的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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