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不合时宜的背影,童福山若有所思:“他是什么人?”
分管账房的吏员笑道:“大人您甭搭理他,他就是个木头,啥也不懂。”
若有所思的再次瞅了那背影一眼,童福山什么也没说,笑笑离开。
下午申时初(15:00),扬州商会忽然来人。
来人转达了何尚君的意思,需要童福山出具一份二十万石,运往山东青州的盐引。
等来人走后,童福山看着眼前尚未盖印的盐引,若有所思的不停在纸上敲击。
“公子,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李庸,忍不住开口。
“这还用说?”
童福山笑笑:“你信不信,若我真的带兵去扣船,能到手的八成只是一船沙子。”
“那...”
“我没时间和他们耗了”,童福山眉头皱起,他可没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抓走私?
那不是自己的活。
就盐商这点走私的猫腻,先生只需要让孙威带着慎海卫来转一圈,分分钟给他端了老窝。
但是涉及江南的这笔陈年旧账,却十分棘手。
盐运、织造、河工、赈灾,这么多贪墨来的银两,绝不是一笔小数字。
这些钱去了哪里,流于何人之手,现在又能从哪里追回?
统统是个谜团。
童福山坚信,这些人手里一定有一本大账,记载着这些年银两的去向。
但这笔账在哪里,有多少,又在何人手里?
童福山忍不住龇牙,隐隐作痛。
为今之计,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一定是手握实权的人。
这些盐商不过是小虾米,包括那个狗屁扬州知府方进染,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对了张大哥,让你打听的那人,打听到了吗?”
张林笑道:“那个格格不入的家伙,是盐运衙门的巡检,主管巡稽河运,叫张升,
那人有些古板,倒是挺正直的,因为不肯收受贿赂,处处找盐商的麻烦,才显得格格不入。”
“哦,有点意思。”
童福山眯起眼睛:“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去,就说本官今夜请何会长逛院子。”
“啊?”
是夜,何尚君虽不知道童福山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如约而至。
童福山寻了一处扬州有名的青楼,与何尚君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何尚君本以为童福山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但对方却只是喝酒搂女人,公事压根不谈,好像就是来玩的。
暂时放下心的何尚君,命人去会了账。
临走之际,专门叮嘱让老鸨子找几个姑娘伺候着。
是夜,童福山直接住在了丽春院,直到次日一早才离开。
虽已清晨,但此时的童福山犹自醉眼迷离,要不是张林拖着,还不想走。
回衙的路上,童福山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怎么样,走了没?”
“上个街口他就走了。”
“那你不早说?”
刚刚还醉醺醺的童福山,瞬间就变的精神无比,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进了盐运衙门,童福山装作没看到躲在假山后面的那个人影,悄声说道:
“这事你亲自去办,两日之后的子时,切记不要出错。”
“公子放心。”
等童福山的身影走远,假山后才闪出一个人影:“我本以为苏谨的学生和那些贪官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
两日之后,子时,夜。
扬州运河边,码头上火把通明,至少有数十艘货船静静停靠在码头。
而码头上则是热火朝天,数不尽的力工如蚂蚁般,快速往船上搬着一摞摞堆积如山的麻袋。
为首的监工小心看着码头外,催促着力工加快动作
忽然,远处的火把突然亮起,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冲到了码头。
“盐运巡检检查,都不许动!”
张升黑着脸,眼中却带着兴奋,径直走向那个监工:“干什么呢?”
监工陪着笑:“原来是张大人,运货呢。”
“半夜运货?怕不是走私私盐吧?”
“那不能。”
监工从怀里掏出盐引:“咱们这可是有衙门的盐引,不是走私。”
接过盐引,张升的眼神更加冰冷:“二十万石?我瞧这码头上起码得有四十万石吧?还不是走私!”
“来人,把这些货都给我扣下!”
“张大人,不可啊!”
那监工嘴里喊着不可,但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眼中甚至有些玩味。
张升不理会他,拿着刀就要捅开一个麻袋验货。
可他的刀还没来得及落下,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喝:
“干什么呢!”
张升和监工都觉得纳闷,齐齐回头看去。
只见童福山带着几人,缓步走到码头前看向张升:“本官记得没有通知你巡检吧?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升凛然不惧:“大人,下官职责是临检、巡防各处码头,有专机独断之权,没必要事事都向大人禀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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