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中陵市的7月,有如置身在一个大火炉中。
记忆还如潮水一般冲刷着方堃的灵魂。
经过这一半天又发生的事,让方堃接受了突然回到2008年的现实。
之前的一切,对方堃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以后怎么走。
送走孙倩之后,他的心绪十分低落。
他没想着回家,而是继续让自己重温2008年中陵街头的‘旧景’。
直到有些情绪淡了,他也就恢复了正常,想到老妈苏裳那么爱自己,自己却没顾及她的感受,才主动给老妈致电,说自己没事,请妈妈放心,之前的混帐事再不会发生了,自己一定痛改前非。
听他电话的苏裳,默默抹掉悄然滑落的泪……
她只说,在妈妈心里,希望你能成长为让妈妈为之骄傲的最优秀儿子。
“……老妈,我会为了你给我的这个目标,奋斗终身!”
一句话,让苏裳哽咽出声,吓的赶紧挂掉了手机,怕儿子听到自己的哭声。
其实,方堃已经听到了,那一刻,他更为妈妈的期许生出无限愧疚。
到了晚上,方堃还是没有回家,继续一个人漫无目的游荡。
后半夜时,他驻足在飞架中陵江的跨江大桥上凝望夜空。
这一站就是一夜,直到清晨雾笼中陵江。
他有发现在他周围也有夜未归宿的两辆车和几个人,他们默默盯着方堃,应该是李叔派来的人,怕自己跳了江吗?所以在这里紧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迎着升起的朝阳,方堃仿似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然后,拔通老妈的手机。
“拽拽,”
拽拽这个名,是老妈对爱子的昵称,因为方堃很小开始就很拽,一直拽到现在,但这个名,现在很少有人叫他,把他叫的太拽了,拽的无法无天的,滥事做下一堆。
来中陵仅一年,学校里没人知道方堃的小名叫拽拽,不然的话他会有一个新的绰号。
“老妈,你很久没叫我拽拽了。”
“儿子,老妈相信你,你会拽的有分寸。”
“谢谢我亲妈的信任。”
“妈妈必须信任自己的儿子。”
“嗯,儿子绝不再叫老妈对她的拽拽失望。”
这一刻,方堃眼里淌下了泪。
接到儿子电话前,苏裳已经先听了李存忠的汇报,她知道儿子在跨江大桥上站了一夜,其实她心里也揪着,她真的也担心儿子做些什么糊涂事来,可他一但想通了,就肯定不会跃身下江。
所以她叫李存忠密切关注儿子的动静,以防不测。
直到这一刻接到了儿子的电话,她用昔日小时候的爱称,唤起儿子心底的亲情。
她好怕儿子不能接受之前挨揍的事,甚至想不通去轻生,因为这次家里没有为他讨个说法。
“老妈,儿子看到旭日东升,生机勃勃,我要感谢萧芷,是她唤醒了我沉睡的良知和对人生的全新态度,老妈,我会用我的方式去感谢她的。”
“拽拽,你能想明白就最好,总之,妈妈希望你真的有所改变。”
“会的,老妈,你拭目以待,我准备上紫霞山去找我师傅,和他住几天,你知道在哪的,我师傅在梦里召唤我呢,说要传授我一些本事。”
“拽拽,你上紫霞山去,老妈没意见,但你别胡思乱想啊。”
苏裳还是不确定儿子的状态,心里忐忑着。
“放心,老妈,你可以叫李叔把他的人都撤走了,害他们陪我次了一夜的冷风,我于心不安。”
“儿子,你真的没事吧?”
“老妈,我不敢有事,你养育我成人,而我半点孝心未敬,我敢有事吗?你就瞧好吧。”
“儿子,老妈现在很激动,真的。”
苏裳已经呜咽有声了。
“儿子长大了,老妈不哭,方拽拽会心疼的。”
“嗯嗯,老妈不哭,你上山去,要听你师傅的话呀。”
“那必须的,老妈,代我向爸爸问好,并告诉他,我再回来时,不再是7月前的方拽拽了。”
“嗯,好儿子,老妈一定告诉你爸爸。”
“还有我姐姐。”
“嗯。”
……
方堃上了停在桥边的某辆车,这车和车上的人,陪他吹了一夜冷风。
他们假装不认识方堃,但在方堃上车之后,他们也都楞神了,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位少爷?
“送我去紫霞山。”
“啊啊。”
司机给同伴挤了挤眼儿,赶紧示去呀。
副驾席上的那位,打了个哈哈,“我打个电话去,不好意思。”
他跳下车给领导致电,可李存忠李副局长的电话一直占线,那位老兄着急的满地转圈。
不过好歹在拔了十几次之后,终于接通了李副局长的手机。
“李局……”
“我知道了,他要去哪,你们送一下,然后就收队吧,没
你们事了。”
“哦哦,明白。”
就这样,方堃被他们送去了紫霞山旅游区。
从中陵市区到紫霞山,也没多远,开车是四十分钟的路程。
到了地头儿,方堃下车就走,那车也调头走了,没再停留,他们任务结束。
可实际上,方堃这趟上山并不简单,说起来他还只是老道的一个记名弟子,之前也没有多少交集,但那一世的记忆中,有关于老道惊世骇俗的传闻,让他悠然神往。
他决定上山去,其实也是碰运气。
赌一个更灿烂的未来试试?
中陵市紫霞山,就是在国内都是出名的旅游胜地之一,在华青省内更是首屈一指的名胜。
而华青省府中陵更是副省级城市,是华青境内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中心,同样也是华青最大最发达的城市。
紫霞山峰高险峻,怪石嶙峋,一眼望去,满目都是苍松翠柏。
可是方堃那个便宜师傅老道的那个道观就惨不忍睹了,占地未及亩,殿宇就一座,道观陈旧,似多年失修那种,偏偏它还座落在紫霞山颠的‘孤仞峰’上,是禁止游人上去的地方。
通往孤仞峰的那条险道,压根就没人敢走上去,它弯延而曲折,还没有护栏,盘绕而上,道宽仅六十公分左右,越往上还越窄,可以说是奇险。
站在孤仞峰前的方堃,也被这孤悬的一峰的这条险道吓的腿酥,尤其面南的那边,那是万丈绝壁,一但失足掉下去,肯定摔的骨头渣子都找不见半点。
方堃仰头看了看孤仞峰上的那座陈旧道观,斑驳的红围墙都快没颜色了。
他知道,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就在道观里,他长年不出道观半步,一心潜修,当年要不是自己奶奶方老夫人的面子,根本别想请他下来收自己为记名弟子。
俗世中人,都没几个见过这老道的。
奇人之奇就在这里,超脱界外,与世隔绝。
险道太窄,盘绕着孤峰而上,方堃默默数了一下,大该绕孤峰有九圈吧?
这孤峰如柱,直径也不及十丈,也不知老道当初怎么想的,居然会在这上面建他的道观,这险道窄的吓死人,谁敢上去呀?
尤其在山顶,那山风呼啸,烈烈撕衣一般,体重轻的都感觉能被大风吹跑。
这要是上了绕峰险道,一股风过来可能把你吹到万丈悬崖下面去。
方堃犹豫了有半个多小时,也没敢踏上那险道,望着险道口,一个劲儿的咽唾沫。
上?还是下山?
我上得去吗我?
可就此下山去的话,我不甘心啊,没脸见亲人,更学不到老道的真本事了。
依稀记得,当年老道说过,让我日后上山来寻他的话,看有没有那个缘份,现在才明白老道为什么那样说,他是要考验自己有没有涉险登峰的胆量吗?
可这家伙真要命啊,一但失足,或风大点,自己怎么可能在这只有五六十公分的险道上立稳?最要命的是这道的台阶还陡,真要上去的话,那就不是走了,那基本是要‘爬’。
深呼吸,深呼吸。
方堃咬着牙,仔细琢磨老道,仔细琢磨自己,仔细琢磨这个事,从老道在那一世留下的遗言来看,他十分遗憾没能等到自己。
对啊,他真要试自己的胆量后才肯收自己吗?有胆子上这条道,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正式弟子吗?
这么一琢磨,再想想四师兄紫婴露的那手功夫,自己真的在险道上遇险,难道老家伙会看着自己摔死吗?他是在考验自己的胆量和决心,而不是想要自己的命。
紫婴露的那手功夫已经骇人听闻,那老道有多厉害呢?真不敢想象的。
赌吗?赌自己遇险,老道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赌输了的话,自己可是要赔上一条命的啊,真从这摔下去,九条命都能给你摔没了。
可再想想自己若不能得到老道的传承,就算有那一世的记忆,也未必活的更精彩,被‘校花’扁的一顿还好说,虽不一定要找回场子或脸面,但自己向老妈夸下的海口怎么自圆其说?
再就是,学不到本事,怎么征服那个痛扁自己的萧大校花?
搞不好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中。
如果这一世生命都要仰望一个女人的话,那活着岂非无趣?不如死了算啦!
想到这里,方堃心中陡然升起了万丈豪情,心气足,胆就足。
上,老子怕个鸟,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回,说不定回魂到某个朝代,当个皇帝或大将军之类的,也好过在这里被N多的人鄙视啊。
老妈,你保佑儿子吧,我拼了。
这个念头一但确定,他信心更足了,老道那么高修为,也该感应到有缘弟子的到来嘛,就不信自己这个推论没一点道理?
好吧,为防万一,在登峰之前,再通知一声老道师傅,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自己来了。
于是,方堃鼓足了所有勇气,狠狠咬了咬牙,仰头就大吼一声。
“师傅,方堃来了,现在就上去找您老人家,让您等了这么几年,是徒儿我不开窍,但今天,我来了!”
山顶风大,都不知这句话能不能送上孤峰,想来以老道的修为不可能听不到吧?
上,大不了回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