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你问我便可以了,何必去问一个外人?”鬼母轻笑。
“外人?”禹木眼睛慢慢瞪大,吃惊地问道,“你是奕莺的…”
“不错,我就是奕莺的母亲,你身后那家伙便是她那不称职的老爹。”鬼母淡然地说道。
禹木这才明白,为什么奕莺和鬼母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原来她就是鬼母的女儿。
可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母亲拿女儿的命来要挟她的父亲退位?
端坐在上的阎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对鬼母说道:“鬼母,这阎王之位,事关重大,我是决计不会想让的。我已经是一位不称职的父亲,不能再当一个不称职的阎王。”
“行了,你这话都说了几万年了?没十万年起码也有七八万年了吧?”鬼母说话时很平淡,似乎对以前的事情已经不上心,也似乎只是单纯地对阎王死了心。
“可最终你还是忍不住了。”阎王言语中透着无奈。
“我都忍多久了,现在奕莺都回来了,还让我忍?”鬼母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指,娇气地说道,“再等下去,我都成老太婆了。”
“我不想让奕莺…”
“行了,别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鬼母打断阎王的话,语气渐渐强硬,“你手下这几个家伙,都已经重伤,你没跟我谈判的资本。我今天是来把你‘扔下’这宝座的,不是‘请你下来’。”
“在下禹木,是奕莺的朋友,您是奕莺的母亲,斗胆称您一声‘伯母’,阎王之事,事关整个幽冥界,还请三思。”禹木站在阎王和鬼母中间,拱手道。
“三思?我思得都能出本书了,还让我三思?看在你是奕莺朋友的份儿上,你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鬼母白了一眼禹木。
“母亲,这个小子重创五通、杀了两大战鬼,不能就这样放过他。”鬼王在一旁提醒道。
“可我已经答应放了他了,说出的话怎么能反悔?你当我是对面那位‘言而无信’的阎王大人吗?”鬼母摆了摆手,“色字头上一把刀,就当给五通一个教训吧。”
“哼,今天就饶你一命,滚出这幽冥界,他日若是再见到你,必将你斩于刀下!”独角鬼王冷喝道。
重创五通这事儿是堕天做的,跟自己做的也没什么分别,禹木也不想狡辩什么。
但是见独角鬼王这般骄横狠辣,要是阎王之位落到他身上,绝对是幽冥界的一场浩劫。
眼下营救奕莺的事情已经有人代劳,堕天收拾掉伥鬼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能拖到他们到来,兴许今日之事还有转机。
“阎王手下,拘魂鬼已死,七郎、无常、使执杖鬼和食气鬼重伤,但也不代表这边就没人了。”禹木抽出雷切,沉声道。
七郎用破魂枪撑起身子,站在禹木身旁,目中尽是血丝,强挤着笑容道:“阎王手下的武将,可不是纸糊的,我们就是战到魂飞湮灭也在所不惜。”
“手下败将,给你留一口气儿不是让你在这儿大言不惭的。”
鬼王手中幻化出一阵黑烟,手腕一甩,朝着七郎轰了过去。
“彭!”
一旁的禹木身形微动,反手执刀,挡下了黑烟。
手中雷切向上一扬,将那黑烟劈散在面前。
鬼王本就对禹木杀了他两个手下心存恨意,此刻见他还要插手阎王的事,更是怒火难耐,喝道:“母上饶你一命,你不领情,一个人间界来的混小子,还妄想插手管这幽冥界的事儿吗?”
“抱歉,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是你这张臭嘴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我听得难受。我不管你是鬼王还是鬼神,今天的事儿我管定了。”
“你叫禹木是吗?”
“是。”
阎王怎么说也是这幽冥界的主人,又是奕莺的父亲,禹木拱手回了个礼。
禹木的事情,自打他一到这幽冥界,阎王便已经知晓,只是未曾谋面而已。
初时,阎王只道他是奕莺的朋友,又念在他进这幽冥界是为了奕莺的事儿,所以才保了他一命。
但是现在,阎王见这少年面对鬼母一行人,仍是没有半点惧意,要一骑当千,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本来坦然自若的阎王,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道:“禹木,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嗯?”禹木没明白阎王到底想干什么,不经意间将头转了过去。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阎王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拍椅背,站起身来,盯了禹木良久,才收起那吃惊的表情,坐了回去。
“你终究还是没来,不过,这样也好。”阎王长长呼出一口气,淡然地问道:“禹木,你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我的名字?”
禹木心想阎王掌管整个幽冥界,兴许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便照实回道:“我的名字是人间界未名湖畔一位老人所起。”
“未名湖…那老人叫什么?”阎王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一直以‘老头儿’自居。”禹木对“老头儿”的了解并不多,两个人也确实一直这样相称。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本来话不多的阎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个接一个问题从嘴里蹦了出来。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那位前辈说我来自湖中,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禹木也耐着性子回道,就像跟乡里人拉家常一样。
“木…墓?禹木,你说得那一片未名湖里边是不是有很多墓碑?”阎王饶有兴致地问道。
“嗯,有很多巨石,或许真是墓碑。”禹木越说越觉得阎王知道一些自己事儿,连忙问道,“您知道那些墓碑吗?还有,您知道我的身世吗?我为什么会从那片湖里苏醒,我又到底是什么人…”
“行了,一个人间界的小鬼能有什么身世,充其量就是被人抛到河里没死成。”鬼王插嘴道,“就算是再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你这阎王的位子迟早是我的。”
站在鬼王身旁的鬼母,见阎王和禹木聊得起兴,白了个眼,嘲弄地笑道:“阎王大人,这禹木小子,不会也是你跟哪个老相好的孩子吧?”
“修罗,我早前确实做了一些糊涂事,至今也还在赎罪。”阎王突然正色,沉声道,“但是这个少年的玩笑,你莫要再开。”
“那他到底是谁?我认识你几万年了,还没见过你像今天这么健谈。”本来在吃醋的鬼母,此刻对禹木也是充满了好奇。
这个问题,鬼母想问个明白,禹木更想问个明白,毕竟,他到现在为止,都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阎王陈思片刻,摇摇头,对禹木说道:“你的身世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随意揣测而已。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你并非来自人间界,莫要把人间之事当做自己的终点。你的路,还很长。”
“我并非来自人间界?莫要把人间之事当做终点?”禹木一脸凝重,低头重复着阎王的话。
自始至终,阻止“人间大劫”,拯救婉儿,是禹木心头最大的一件事。
为了这件大事,禹木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但是现在,阎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间之事不要当做自己的终点?
难不成“人间界”只是自己的起点?
禹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人间大劫”,又何谈以人间界为起点?
“阎王,我不管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背景,我也不管他是来自人间界,鬼界,还是神界,今日你若是不答应退位,这小子我也指定让他活不成。”鬼母失去了耐心,沉声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修罗,你既然一直推举独角鬼王当这下一任阎王,是自信他的实力了?”阎王面上很从容,淡淡说道。
“放眼这幽冥界,能在鬼王手下活下来的怕还没有吧。”鬼母自信地说道。
“既然这样,禹木,你就跟独角鬼王比上一场,你若是输了,我便退下这阎王之位。”阎王突然对禹木说道。
禹木一直还陷在阎王刚才的话中,突然被要求跟鬼王比试,有些不知所措,拱手道:“阎王之位事关重大,鬼王修为很强,我不敢担保能取胜,”
“你心中杂念太多,该放放了。不用去深究我所说之事,时候到了你自然便明白了;时候若是未到,你便到把这人、鬼、神、幽冥四界都翻个底儿掉也是无果。”阎王顿了顿,又补充道,“放下这些杂念,用心去战斗,你便能战无不胜。”
阎王的话,独角鬼王越听越是生气,怒道:“我独角鬼王乃是鬼母和上代鬼王之子,论修为,本就该是这幽冥界的王,他一个连身世都不知道的野小子,能翻得起什么浪?僵尸、狰狞鬼给我废了他!”
“是!”僵尸和狰狞鬼齐齐应道。
“这样也好。”阎王取出几颗丹药放在一边,对禹木说道,“鬼王之下,也就余有五人,你将他们都打发了就好。这里的‘幽冥丹’,虽不能疗伤,但却能充盈体力,打完一场服下一颗,便是车轮战也无所谓。”
“我身世的事情,真的没有别的要告诉我了么?”禹木提着雷切,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嘴。
阎王沉思片刻,回道:“这样,你解决完人间的事情,再来找我。”
“好。”
独角鬼王虽然不是阎王的儿子,但是却也想受到他的赏识,想让他承认自己比他更强,更适合当这幽冥界的主人。
但是眼下,阎王宁可选择相信一个野小子能打败自己,也不愿相信自己能担起阎王的担子。
瞧着阎王气定神闲的样子,鬼王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等什么?给我杀了他!”
狰狞鬼和禹木交过手,知道他身手了得,因而这次格外小心。
“伥鬼老大还没回来,来了只能我们上了。”狰狞鬼扛着狼牙棒说道。
“别废话了,上。”僵尸心中虽然也有几分惧意,但是鬼王的命令也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狰狞鬼和僵尸两个人都属力量型“战鬼”,虽说手上劲道不比大力鬼王和食靴鬼,但在这幽冥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力士。
“轰!”
狰狞鬼狼牙棒出手,照着禹木头顶砸了下去。
这一棒速度不快,但是力道奇大,直接将地板砸出一个大坑。
禹木撤后两步,飞身踏上狼牙棒,雷切冲着狰狞鬼肩膀刺去。
“同样的错误你以为我会犯两次?”狰狞鬼阴冷地笑道。
只见他那厚重的肩膀上,突然凭空又幻化出一只粗壮的手臂,向着禹木抓去。
雷切在这幽冥界虽说只有刀魂,却也足以穿透狰狞鬼的这条手臂。
但是,就在雷切穿过他手臂时,狰狞鬼也只是哀嗷了两声,巨大的手臂依旧没有停下来。
整根雷切插在了那只手臂中,禹木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僵尸踏着狰狞鬼的后背突然蹿了出来,双拳一合,带着瑟瑟风声袭向禹木。
禹木想要抽出雷切,却被狰狞鬼那只手臂死死攥住,不得已松了手,一个翻身闪退了几个身位。
“嘎!”
僵尸双手砸在狰狞鬼“第三只手臂”上,一声骨头碎掉的声音传来,禹木听着都觉得疼。
瞧着狰狞鬼疼得直冒冷汗,禹木沉声问道:“你们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夺下我手中的兵刃?”
狰狞鬼闭上眼,咬着牙右手抓向肩膀,直接将那多出来的手臂拽了下来。
狰狞鬼这一招虽说不会落下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是对体力的消耗极大。
手上猛一用力,那条“手臂”顿时化作了烟尘。
喘着大粗气,望着手中的雷切,狰狞鬼阴森笑道:“你手上已经没了武器,还有什么胜算?”
“雷切可不止是一件武器,他有自己的生命和思想。人间界之时,雷切受限于刀身,难显其灵性,但是在这幽冥界,只有刀魂的他,可是很危险的。”雷切被夺走,禹木丝毫不觉慌张,反而对狰狞鬼白白浪费的体力感到惋惜。
狰狞鬼一脸疑惑地喝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