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能消失不见周围安静下来,灰衣男子原地站了许久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向牡丹的船房,他走的极慢,也极为沉重,好似每一步都有重物压在他身之上让他走不利索。
杜峰眼见灰衣男子迈步前行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一颗心直往下沉,心道:“这人莫非就是杀手,他来这里是不是要和牡丹商量明天行刺李大人的事呢?牡丹你为什么还不知收敛呢?”想到这里一点仅存的希望登时化为泡影,内心就是一阵失望。
再待瞧去却见那人站在了岸边的大柳树下,静静的望向大船的二层,似有伤感之色。
牡丹船房的二层竹窗紧闭没有点滴灯火,似乎里面的人早已安睡了,又或是船上根本就没有人存在,杜峰从灰衣男子身上移开目光心下思量,他为什么不直接上船,是在等待召唤还是本就不打算上去?
然而二层楼船中牡丹一开始就独坐在窗边,在她身边有一扇竹窗开了一条缝隙,牡丹微微侧着身目光静静盯着窗缝面无表情,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灰衣男子和郭强、郝能的对话她也听进了一二,不过由始至终牡丹脸上都未曾出现过丝毫波澜,只是偶尔她会抬抬眼瞧一瞧正对面几十丈外的房顶,那上面有一个人,牡丹早就猜到他是谁了,每每看一眼房顶的人牡丹就会短促的叹息一声。
“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了。”牡丹转正身子端坐黑暗中,木呆的望着前方的屏风,如雕塑般一动不动了。
安静持续了片刻,牡丹大船西侧的小船船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他站在船头目光望向岸边的灰衣男子,杜峰距离太远却也看不清楚他的身材样貌,但这艘船自昨夜就曾有了,杜峰是见过的,昨夜小船上静悄悄不见有人在,今夜却怎就有人了?杜峰转目看向东侧小船颇多他倒是分不清董方昨夜的小船是不是还在。
回眸间杜峰只见小船上的男子借着河中几只漂游的小船几个转折就掠上了河岸,动作一气呵成流利非常,动作及其的优美,他上了河岸站在离灰衣男子一丈的距离,中间就只隔着大柳树了。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杜峰这才看清上岸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好像刚从船中睡醒未曾洗漱就出船了,来人肤色黝黑,身体结实,隐约可见高起的胸肌,粗壮的肘腕,穿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把大刀,约莫三十岁的样子。
“又一个施刀者?”杜峰有些发蒙,更觉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
彼此站定四目相对,眼中暗流汹涌,那黑衣男子双眼圆溜精光四射,灰衣男子杏仁眼更是冷光森森,只这一刹那间两人已用眼神交战起来。
周围的夜安静的出奇,就是河中今夜也少了划动的船只,持续的对视没有言语的争锋,杜峰不觉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二人,心中疑团满腹,两个刀手同时出现看样子好像彼此之间并不怎么融洽更有些许敌意,“难道他们都是因为牡丹才来的这里,不会这两个人都是杀手吧?”这么一想杜峰甚感吃惊,不由的抽了一口冷气,牡丹身边这样的厉害人物怕还不少,要是都与此有瓜葛可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了。
对视片刻黑衣男子开口道:“你怎能这般对待朝卓兄弟的同门师兄弟?”言语中带着几分怒意。
灰衣男子冷然道:“萧勇,我欧阳文做事几时轮到你管了?”
这么一听原来黑衣男子名叫萧勇,灰衣男子是欧阳文,杜峰细细回想在江湖上没听过二人名头,更不知道他们是哪一路人,但是很明显两人都是认识沈朝卓的,但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事情的原委,杜峰很想上去一问,却也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心道:再看一看,或许这之中别有洞天。
“朝卓兄弟侠义心肠,为人光明磊落,也从未惹过你,要是他看到自己的师兄弟被你这般侮辱他怎会袖手旁观?”萧勇沉声道。
杜峰听到这话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道:沈朝卓还活着?怎么可能。
“朝卓兄弟为人自是不用说,我也无愧与他,只不过他的师弟们信口胡说,不教训一下怎么对得起离去的朝卓兄弟。”欧阳文语气极为严厉,更似带讥讽之意。
萧勇听了这一番话神情一滞,眼中居然泛起泪花,抬头望月久久不语。
杜峰听的糊涂,两人似乎和沈朝卓非一般的朋友可比,那么沈朝卓是被谁杀的,听他们对话,忽明忽暗,一时半会还真是琢磨不来,杜峰只有耐心等待,看是否能再有所获。
“哎……”片刻后萧勇仰天长叹了一声,拿眼瞧向欧阳文目光一寒,面上也好似罩上了一层冰霜,他道:“你我二人自上代就水火不容,动手只是迟早的问题,到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欧阳文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额头青筋暴起,狠声道:“我爹爹失去的我会一一讨回来的,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到时候我一定赢你。”
萧勇哼了一声,不屑的道:“败将永远是败将,你老头子拿不回去,你也休想拿的回去。”
欧阳文牙关一咬面色阵清阵白,双拳渐渐握起似要在这里动手。
杜峰两眼一抹黑越听越迷糊,感觉两人既是朋友,又是仇敌,这多半是上一代的恩怨将两人牵扯了进去,才让他们不能尽释前嫌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吧!
杜峰觉着两人都是一流高手,成为朋友多好,怎会成为敌人呢?
蓦然间他想起了牡丹,另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是不是因为牡丹的缘故才使二人关系闹僵呢?忍不住抬眼瞄向大船二层,只让杜峰全身一怔,那二层的竹窗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随风而动的珠帘后面似有一个纤细的身影,隐隐可见她身穿的黄色绸衫,除了牡丹这人还能是谁?
杜峰聚目细看,只见牡丹呆呆望着窗外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而下,借着月光的反射让杜峰看的格外清晰,登时他心中不觉的痛了一痛,下面两人怕是和牡丹有着不浅的交情,是他们给牡丹带来了伤痛吗?
望着牡丹若有若无的身影,杜峰想到:牡丹看到二人这么悲伤,怕是这两人之间的间隙是因为她造成的吧。至于上一代恩怨杜峰不知深浅不过从一开始二人一上来就没动手可见他们之间是有某种默契,上一代的恩怨是暂放一边的,那么这样一来现下的恩怨怕是还要比上一代恩怨更让他们难以释怀吧,忽然脑海泛起郭强说过的话,杜峰心里只问:红颜祸水,到底是红颜祸水,还是色迷心窍了呢?
心里一阵子的烦乱不安,更有诸多惋惜,想着牡丹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因为她而成为仇敌那她会多么的悲恸寒心,杜峰暗自叹息一声,忽而想到:那我和牡丹到底是何种关系呢?这么一想心中更是茫然,忍不住摇头一笑,觉的自己是想的太多了。
这一分神思索的瞬间眼前闪出一道寒光,杜峰大惊,一瞧之下两人居然动起手来了。
杜峰有些错愕,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刚才他也未注意到两人之间交流了什么,顿觉自己太是用神,一想事情就不理会周围之事了,这可是一个大忌。
刀身左横右划,刀影绰绰,彼此交错抨击却全然无声,两人出手依旧隔着一丈距离,纹丝不动,只是刀风劲气如薄雾缭绕在两人周围,他们距离虽远却都用的是劲气伤敌,这等交手自然是内功高深,刀技更是精妙无方了。
交手渐渐白热化,中间的柳树枝条不住的摇摆,柳叶儿更如雨般落下。
萧勇大刀在手走的是柔劲,他每出一刀,不见任何威力却能将欧阳文扫来的刀劲无形化解,而欧阳文是刚猛一路,大刀扫出柳树便是加劲摇动,柳叶儿也跟着纷纷飘落。
这么一看杜峰心中有所明白,萧勇是三分攻七分守,而欧阳文是七分攻三分守,两相对比萧勇还是沉着一点,毕竟他年长,如果这样打下去,两人功力又是一样,欧阳文在三百招之内拿不下萧勇他必然会输,因为他前面攻击多必然使出的力气较多,功力消耗就快,越到后面他就越弱势。
一瞬间的功夫两人生色不动,凝神而战已上百余回合,却仍是一个平齐平罗的现象,再这般较量下去也不知道哪一方最终会取胜,但杜峰看到二人动手较量任不住心里赞许,直觉的目眩神驰看的眼睛都直了。
观察片刻,杜峰凝眉,他居然没能看出两人刀招到底是哪一门那一派,在雪山上他可是对当下的各门各派武功路数有过了解的,但眼前的二人所施展的他不曾见过,也不曾有头目,这更让他觉得二人的神秘。
二人对战招数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是蕴含诸多变化,要知道杜峰也是使大刀的,与二人相比他却是柔刚并集,但也不知道与二人刀法相比能不能战个平手,正自揣摩两人刀招中的弱点和路数,却见从东北侧窜来一人,刚还见在几十丈外,几个起落已在几丈开外,身法快如电掣,杜峰心里再次喝了一声彩。
“两位兄长为何这般大动干戈?还不快快就此停斗。”话落这人已站在柳树旁边与二人各自一丈距离,三人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杜峰扬眉,又听这人说道:“两位哥哥难道在这里比武是给牡丹姑娘看的么?你们也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吗?男子汉要以大事为重,怎能为了一些私仇而伤了建立的和气,动武地方多的是,但事情还未成功你们就起内讧么?朝卓兄刚走,难道还要再死一个你们才能安心下来?”说的虽轻但是带着几分威严,责备之意更是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