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州，梅县。

清风镇坐落在梅县北部的江边，依山靠水，风景秀丽。

集镇的背后是绵延上百里的梅山山脉，壁立千仞、怪石嶙峋，正面则是浩浩荡荡的南江。

清风镇周围都是泥沙冲积地，地势平坦，土地肥沃。

可美中不足的是这一块沿江的土地并不宽广，耕地有限，仅仅能容纳清风镇和十多个小村子。

因为梅山山脉的缘故，导致清风镇成为了复州境内唯一可以通水路的地方。

通过清风渡渡口，可以直接乘船到上下游的其他地区去，比走陆路则是快许多。

只不过要抵达清风镇却不容易。

从梅县县城抵达江边的清风镇，需要横穿梅山山区。

山中道路难行，多毒虫猛兽。

很多地方甚至都是悬崖峭壁，道路狭窄，马车难以通行，只能靠着驮马运输货物。

梅山山区内交通不便，极大地限制了清风渡这个沿江渡口的发展。

导致纵使有大量的货物通过水路运抵到了清风渡，也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再横穿梅山区。

这山中还有好几股山贼活动，所以除非有大量镖师护卫的商队，一般的小商队和行人很容易受到劫掠。

受到种种因素的制约，所以商人走水路将货物贩运到复州境内，成本很高。

所以清风渡虽然是复州境内唯一可以走水路的地方，可却没有发展起来。

复州的宁王窥伺东南节度府，自然也考虑到了清风渡的作用。

毕竟从清风渡顺流而下，就可以直接抵达东南节度府的陈州境内。

相对于走陆路运输军粮而言，从水路将军粮运抵到前线，又快又方便。

为此，早几年宁王就在秘密地向清风渡运输粮食。

在清风镇周围的十多个村子里，更是修建了大量储存粮食的仓库。

他在这里储存了大量的军粮。

只要他们的大军通过陆路攻下陈州，夺取陈州渡口。

那他们储存在清风渡的军粮就能用船只直接运抵陈州，供应大军。

这一次他们给光州节度府调拨的第一批十万石粮食，就是从清风渡运出的。

自从复州从临川府方向发动了对东南节度府的战争后，清风渡就忙碌了起来。

以往从梅县县城偷偷摸摸往清风渡输粮食的，现在则是变成了光明正大。

每日大约都有上万名苦力穿梭在梅山山区的山道上。

他们这些苦力肩挑背扛，将一袋袋粮食运抵清风渡的大仓库内储存起来。

待前线的军队占领陈州的渡口后，这些军粮就可以很快运到前线兵营中。

相对于走陆路运输而言，省时省力，沿途的消耗更少一些。

夜幕降临，又一队千余人的苦力抵达了清风渡。

在火把的照耀下，这些苦力们推着满载着粮食的独轮车，疲倦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弟兄们！”

“再加一把劲！”

“马上就能吃饭歇息了！”

一名身穿着灰色粗布衣衫的中年汉子腰间别着一把长刀，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叫喊着。

“他娘的，狗腿子，神气什么！”

“老子迟早弄死这个叛徒！”

“......”

看着这名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汉子，推着独轮车的苦力们有人在低声地咒骂着。

他们这千余名苦力并不是复州人。

他们原是东南节度府镇南军的军士。

当初他们追随大公子江永阳征战复州，打了败仗，大军溃散，这才沦为了俘虏的。

像他们这样的镇南军俘虏，在复州境内足足的有一万八千多人。

复州并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杀掉，而是将他们遣散到各处去了。

一些颇有力气的则是被那些权贵们买了回去，负责给他们耕种土地，成为了奴仆。

还有一些运气好的，则是被那些商队买去当伙计护卫，当然，他们同样是奴隶的身份。

更多的镇南军被俘虏的军士则是成为了免费劳动力。

这一次大量的俘虏就被抽调过来，负责从梅县往清风渡运军粮。

这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数百人因为疾病、饥饿和劳累死在了梅山的山道上。

复州方面为了加强对这些人的苦力的管束，特意从中间挑选出了一些听话顺从的当头目。

这些头目虽然也是俘虏苦力的身份。

可现在被任命为头目后，为了获取复州军押送军士的青睐，为了挣表现，获得自由身。

他们变本加厉地区迫害那些原本的袍泽，动辄殴打辱骂他们，比复州军还狠。

复州军很乐意他们狗咬狗，所以只要不耽误事儿，任由这些头目胡作非为。

那些苦力们面对这些头目们的欺压，敢怒不敢言。

因为但凡反抗或者想逃走的，无一例外都被杀死了。

他们现在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们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活一天算一天。

很快，在头目们的催促和复州军押送军士的监督下。

千余名苦力终于抵达了清风镇外的一个大仓库。

“快，将粮食都装到大仓里去！”

“然后去那边领取水和吃的！”

在头目们的吆喝声中，千余名苦力们很快就完成了卸货，而后抵达了一片空地。

他们每人领取到了两碗稀粥和一壶水。

他们在山里走了两天，又困又饿，只是啃了一些干粮，此刻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大口朵颐起来。

“累死老子了！”

吃完饭后，有苦力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累，老子比你还累呢。”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有苦力道：“听说复州军已经打到陈州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我看八成是真的。”

“唉，这复州军不断打胜仗，咱们东南节度府怕是都要被他们打下来了。”

“这到时候咱们怕是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乡了。”

说着这里，众人都是神色黯然。

“这都怪江永阳那狗日的。”

“他倒是跑了，可苦了咱们弟兄。”

“是啊，这个狗日的现在听说也投靠复州了，还当了什么义军大都督。”

“......”

苦力们躺在冰冷的草地上低声的议论着，周围不少苦力已经累得直接睡过去了，传出了鼾声。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些吃饱喝足的头目们又回来了。

“起来，起来了！”

头目们看着七倒八歪躺在地上休息睡觉的苦力们，大声嚷嚷了起来。

苦力们目光投向了这些头目，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儿。

“弟兄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一名头目走到众人跟前，大声道：“前边有消息传来，林大将军已经率领虎牙军打到北安城了！”

“过不了几日啊，这陈州就该拿下了！”

“这陈州只要被打下来，那到时候我们的军粮就能用船直接运到前线大军中去！”

听到前线复州打胜仗，苦力们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心里更是失落。

复州要是占领了他们的家乡的话。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回家更加是遥遥无期。

“所以上头发话了，要我们不怕苦，不怕累，运输更多的军粮到清风渡来！”

“这运输的越多，功劳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