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赴死

“颜大人，您认为此次招安能够成功么？”听了颜真卿的问题天四一阵为难，有心实话实说却总是组织不起妥善的言语，沉吟片刻，终于不答反问。

听了天四的话颜真卿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几天各种各样的劝阻的话已经听了无数，这种让他认识到此去希望渺茫而改变主意的问题更是各种规劝中的主力。抬头看了看天四小心翼翼又满是期待的表情，颜真卿只是笑了一笑，“若此去清臣葬身敌手，鹰扬将军明日还会随同而去吗？”声音虽是平常，但语气中却透着漠视生死的况味。

天四心中震动，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耄耋老人的笑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答案自然是必然同去，颜真卿的答案必然也是虽死不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老人的决心在这句话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天四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法让颜真卿改变主意，如今自己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在明日的龙潭虎穴中拼死保护。

“颜大人，天四明白了！”天四涩声回答。眼前的老人悠然坐在椅上，双目中却是坚定的光芒。天四陡然升起一种敬意，原本在颜真卿面前有些不自然的身躯也挺拔了起来。不是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后果与利益的，有些事情明知必败，也是必须要作的！

“明白就好！”看着天四变得凌厉的目光颜真卿点了点头，“这几日鹰扬将军奔波劳苦，快去休息吧!”

“好，那天四先回去了！”看颜真卿起身相送，天四笑着点了点头一抱拳转身走出了书房。

出得房门，冷冽的气息让天四精神一振。虽不甚明亮却也十分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的感觉让天四清醒了许多。“呵呵，我也有傻到主动送死的时候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天四低声叹了一句，抬起脚步。

紫芒闪烁，踏出一步的天四长枪入手倒纵而起，身在空中一个斜扑厉枪飞扬破开清冷的空气。书房屋顶上黑影一晃，雪亮的剑光绕上如电的长枪，天四只觉手中长枪如入淤泥，一股粘稠力量缠得长枪缓慢下来。冷哼一声，真气运转，一个噼啪作响的雷球无声无息自枪尖凝起。

雷球一现，黑影剑光顿敛，一剑斜引长枪，人却腾身而起。天四光翼大展，御风一般迅猛下扑。那黑影长剑一竖一式苏秦背剑挡住天四背后一枪借力加速前蹿，天四却手臂再伸右手虚握，厉枪飞扬向前飞速滑动瞬间已到那黑影背后。

一道刀光从地上爆起直斩长枪，天四手一实握住枪尾，身子倒翻而起落在房顶。

“都住手吧。”书房中颜真卿声音响起。

黑影转过身来，抬手拉下脸上黑巾，赫然便是那武当青年。天四大怒，“你……！”簌簌声自周围响起，游目四顾，五六个人影从书房四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面上的黑巾俱已拉下，赫然全是义军头领。

“为了阻止颜大人，只好出此下策！”孔刚提刀冲着天四无奈地苦笑一声。其余的头领脸上也都是无奈与讪讪的神色。

“吱呀”声中，书房的大门打开，颜真卿缓步走出，看着一个个扮作刺客的义军头领不由苦笑：“你们这是何苦？”

“方才颜某的话你等可都听到了？”看着众人只是低着头却不说话，颜真卿问道。

“……听到了。”“…………是。”沉默了一会儿，几个人才不情愿地回答。

“既是如此，快去休息吧。明日颜某一去，这平原城就交给各位了！”颜真卿看着众人的神色，也不多说。

“是！”几个头领面面相觑，终于应声而去。

天四回到房中后并没有立刻上床休息。坐在桌边，厉枪飞扬，碧水剑，如意匕首，紫风战手，紫云战靴，狼牙棒，寒魄刀一一摆在桌上，明天必然是一场生死大战，当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将这些杀伤装备上喂好毒药，所有毒药蜡丸全部放入紫风战手的空间中，简易符咒塞到背后腰带的空隙中，鹰扬将军印放入苏绣香囊中妥善挂好。一切收拾好后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确定如今能作的准备已经完全完成后，天四这才倒在床上慢慢睡去。

当天四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一骨碌爬起身来天四首先再次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后这才走出门去。“今天可是个大日子！”看着红艳艳的太阳，天四勾了勾嘴角。

颜真卿已经在大堂等着天四，而许多义军的头领也已经自觉地来到了大堂中。“走吧！”看着天四到来，颜真卿淡淡道了一声站起身来。众将随之站起身来跟在后面向外走去，天四则始终紧随在颜真卿的身边。

北城门缓缓打开，一众将领随着颜真卿走出足有两三里路依然是依依不舍。“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定要固守平原！”看着这没完没了的场景颜真卿大袖一挥。众将立住，当颜真卿走出几步后孔刚却大声叫道：“盟主！你们这样去太过危险，我陪盟主去！”此言一出顿时一群将领纷纷自告奋勇，却让颜真卿皱起了眉头。

“各位大哥，你们都要带领手下守城，责任重大！小弟我光杆一个，各位大哥就放心吧！”天四看着场面有点乱，拦住冲动的头领们，自信满满道。众头领终于静了下来，颜真卿转过身看着他们笑着道了声：“回去吧！”便转过身向着李希烈大营的方向行去。

天四冲着依然望着颜真卿背影的头领们挥了挥手策着前无赶上颜真卿，正要说话却听身后马蹄声响起，转头看时，却是但求逍遥背着长剑赶了上来。

“颜大人，我随你去！”看着颜真卿向自己看来，但求逍遥勒住马。

“怎么哪儿都有你？！”天四看到这个家伙就觉得万分不爽，最可恶的是这家伙哪儿都横插一杠子，让天四郁闷到了极点！

“我信不过你！”但求逍遥撇了撇天四，又见颜真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策马前行，扬着下巴扔出句话来自天四身边经过。

天四被但求逍遥的一句话气得牙痒痒，咬着后槽牙吐出句“你真是好样的！”后策马来到了颜真卿的另一边。“颜大人，给你这个！”天四向着颜真卿叫了一声，抬手递过一把药丸。颜真卿不解地看了看天四，就听天四道：“这都是毒药的解药，真打起来的时候用点手段以防万一。”颜真卿虽然耿直忠贞，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放在袖中。

“嘿，那小子，要不要啊？”看颜真卿接过解药，天四转头冲着臭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但求逍遥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但求逍遥转头看时，却之间天四手里拿了个药丸一抛一抛的。

“叫声四哥，我给你！嘿嘿……”看但求逍遥向自己望来，天四更是将手里的药丸抛的起劲儿。

“哼！”但求逍遥显然对天四同样地不爽到了骨头里，仿佛看天四一眼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瞬间又把目光放到了前方，再也不看得意洋洋的小人一眼。

“哼哼，到时候你就等着吧！”看但求逍遥不要解药，天四将药丸收好，心里却阴笑着。

“颜大人，如今你功力恢复了多少？”城中鱼龙混杂，天四这个不相信任何人的家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来问这个困扰自己的问题，如今周围只有自己三人，天四终于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五成。”颜真卿此时望着前方，头也不转地随口回答。

天四点了点头，颜真卿的这个答案对他来说不是很理想的却也没有太坏。“五成的功力，加上自己的前无，逃命应该没问题了吧？”想想当日颜真卿神乎其神的武功，天四暗自盘算。

远远的李希烈的大营已经进入了视野，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大营的内外来回地走动着，军营中隐隐有声音传来，一杆杏黄大旗在营中高高飘扬，上面的字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模糊不清。

看着远处那壁垒森严的营寨，天四隐隐有些激动，“深入虎穴啊！不知我能否象赵云一样力挽狂澜？！”紧张与激动交杂的心情让天四的身子微微颤抖，没有什么比在绝境中战斗更让人疯狂更让人感到刺激了。

营寨渐渐近了，外围层层的据马，鹿角，陷坑让天四的双眼眯了起来，整个营寨仿佛隐含着无穷的杀意一般让人心悸！“不能期待侥幸，只有一博了！”森严的防卫让攻击这样的营寨困难重重，更让冲出这样的营寨变得困难无比。转头望向居中的颜真卿，天四却惊讶地发现颜真卿面对着这叛军的营寨竟然高高地挺起胸膛，整个人如同长剑一般锋芒毕露！

颜真卿的凛凛正气让天四豪气顿生：“曹操的八十三万大军挡不住我师父七进七出，李希烈的二十万爪牙也别想挡住我天四！”

仿佛感受到天四的战意，颜真卿回头望了望满是自信的天四与一脸兴奋的但求逍遥，“这便是那幽州叛军的大营了！”话语中的不屑与愤怒尽显无疑。

“逍遥就与颜大人去瞧瞧这幽州兵马的厉害！”但求逍遥看着面前的老人与眼前的营寨，骄傲地道。

天四却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望着高高飘扬着的杏黄大旗，看着上面的五个大字，面上却是怪异笑容。

“天下都元帅！”

“天下都元帅？哼，我天四来送死了，不知你有没有本事让我挂上一次？！”

回头望望几乎看不见了的平原城，抬头看看绽放光芒的朝阳，天四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看我战斗吧！象英雄一样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