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小儿年少不知愁(1 / 1)

谢豫川发了一天一夜的疯,谢府上下老少背后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

小儿年少不知愁,只喜新友。

“瞧着川哥儿这活蹦乱跳的模样,真是想不通怎么就突然之间就……唉!”

“还不是你罚他跪祠堂!”一向不喜同丈夫言语冲突的周氏,眼见儿子这般,心里也控制不住动了些气性。

大爷谢慎堂脸上乌黑,不敢反驳,只垂首抱拳,捏了又捏,暗暗后悔。

早知会这样……他定然不会这么做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瞧儿子谢豫川整整一天,把好大一个国公府里里外外转了遍不说,竟然还要顶着这副自言自语神经兮兮的模样去府外游玩,全家吓得不知轮番劝了几次。

悔不当初的谢慎堂,自觉这是不是祖先们在祠堂里看着川哥儿他跪了一宿心疼了?

自己悄悄带了供奉去家祠里给神明和祖宗敬香告罪。

“谢家后人谢慎堂知错了,都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一意孤行,才致小儿谢豫川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请家神和列祖列宗们保佑川哥儿他平安无事!”

谢慎堂这次是真的有些后悔,诚心诚意,插香后,头磕的也十分虔诚。

待他起身仰头向前望,谢家祠堂里只有夜里的寂静。

百年如一日的无声。

“求个心安吧。”

祠堂外,谢慎堂站定片刻,抬步拾阶而下。

因为祖母谢老夫人的反对和劝说,向来敬重祖母的谢豫川,便只能颇有遗憾地带着涂婳里外畅游了一下护国公府。

涂婳万没想到,当初第一次穿来大梁王朝时降落的谢家大宅,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里外详细参观了一遍。

更没想到,“导游”居然是年少的谢豫川亲自引领。

这……不得不说一句神奇。

其实,两个人也没有逛了一整天,公府再大,一两个时辰总也逛完了,期间多是话痨的谢豫川热情蓬勃地给她介绍,多是家中来往亲眷之间的趣事,或者是这府中诸位兄长姐妹们之间的故事,又或者,是两个人走累了,就在某一处坐下歇息,一问一答。

通常,都是谢豫川在问,她在答。

诸如:姐姐你想看的人在哪儿?在京城吗?姓什么?长的什么模样?用不用我帮你找?看完了你想见的人,你还回来这里吗?

……等等,提了一箩筐。

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对她的出现生出莫大的探索精神。

因为谢豫川,涂婳完整地逛完了一座古代公侯之家的规模和细节,到底是什么样子。

除了眼前的少年,整座护国公府再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涂婳看着身旁的谢豫川,也不知道是谢豫川特别,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特别。

她一时想起谢家人说他从小就不信邪,更不信这谢家有家神一说,她不由有些好奇,突然开口问他。

“我看你家祠堂上,供有神明牌位。”

谢豫川抬眼,“姐姐是说那置在最高处的神牌?”

“对。”涂婳点头。

只见谢豫川小脸微微皱巴了一下,旋即缓开,鼓了两下两腮,解释道:“我也不晓得多少,只知我家祖上百年前,有一位家神庇护,老祖才能平安无事,后来就有了谢氏一门的荣光。”

“不过,我听长辈们说,一百年了,也没见过神明显灵,谁知道是真是假。”

谢豫川一副既无奈又不得不记在心里困惑的样子,看得涂婳险些没忍住笑。

两人坐在湖边赏月,不远处,有几十双视线暗中盯着谢豫川,像是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

谢豫川坐在湖边石凳上月下喂鱼。

涂婳看着那波光粼粼中聚拢过来的锦鲤,也很想投喂两下,只可惜不能如愿。

逛累了的两人,随心所欲地聊着天。

谢豫川从没跟谁说话,说的这般有趣,真不想让她离开。

一天了,府里进进出出的,谢豫川已经知道家里人打什么注意了。

无非是作法驱邪。

可他并不觉得身边的姐姐是邪佞。

她一不曾害他,二不曾诱骗他,两个人挨得近了些,他也不觉得自己身体哪里不舒服。

那街上的话本里,邪佞可不是这样子的。

涂婳问他:“那不显灵的神明,你信吗?”

“不信。”

谢豫川连一秒犹豫都没有说道。

涂婳莞尔。

果然是他谢豫川。

谢豫川转头问她:“姐姐,见过神明什么样子吗?”

涂婳眨眼,想了想,要了摇头。

“没见过。”

除了系统,她确实没见过,这不算哄骗小孩。

谢豫川神色一松,一脸“你看我就知道”的表情,笑道:“连姐姐你都没见过,那我就更不信了。”

远远地,谢老夫人放心不下,离着老远儿望向湖边的小孩子,眉心不展,转头对身后大儿子谢慎堂道:“那边的事办的如何了?”

“都安排好了,母亲放心。”

“嗯,安排好就行。”谢老夫人望向小孙子谢豫川,叹了口气,“咱家祠堂到底不同旁人家,虽说神明百年不显,可也不能总是去那里惊扰,待川哥儿这次事情安顿妥当之后,今年先关了家祠,非节年供奉大事,不得随意进出,让家神和祖宗们清静清静。”

谢慎堂在一旁听着母亲教训,满脸愧色,懊悔道:“是儿鲁莽了。”

谢老夫人回首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过多苛责他,只是指着前面谢豫川不时转头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对儿子谢慎堂道:“你看川哥儿这个样子,怕是真的沾了什么,能看见点东西,小孩子体弱骨轻,容易眼毒漏神,明日你请师父们给他好好处理一下,免得日后做下病根儿,毁了他将来的前程。”

谢老夫人话里有话,谢慎堂连连点头,“母亲提醒的是,明日师父们到府,儿子定当嘱咐万千。”

谢老夫人点点头,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儿子谢慎堂。

“慎堂啊?”

“娘,你说。”

谢老夫人刚想问,临到嘴边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抿了下唇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慎堂默默打量了一下母亲的神色,试探道:“母亲想问什么?”

谢老夫人摇头道:“许是我想多了。”

谢慎堂抬头望向湖边犯了“邪病”的儿子,盯了一会,目光倏地颤了一下,猛地转头看向自己母亲,眼神不觉惊愕。

“娘,您老该不会是以为豫川他看见那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