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谢豫川中了什么邪(1 / 1)

其实,家神在侧,谢豫川内心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沉稳笃定。

但他不急不躁地喝茶等待回答的样子,在对面的熊九山眼里,反而却很能说明谢豫川仗着背后有靠山的那份“有恃无恐”。

他一时不能做出答对,低头端起一旁茶水润喉,也算是稍作思考,给自己留一点时间。

安静的屋内,显得外面的嘈杂声格外清晰。

熊九山看着茶盏里飘动的茶叶,沉思良久。

谢豫川不催他,涂婳一旁隐身中,就更不会像方才一般再吓他。

她和谢豫川两个人挨得近,也方便二人说话。

“熊九山在顾虑什么?”涂婳摇着扇子取暖问道。

谢豫川听见耳旁的询问,不想打扰熊九山思考,便凝神回应家神。

“他顾虑惹火烧身。”

“哦,顾虑的倒也没有错。”涂婳道。

“是,自保之心,人皆有之,能理解。”说着低头抿了口茶,沉吟片刻道,“只是他少想了一步,押解我谢家上路,不管到没到寮州,死、活都是罪。横竖有罪,顾虑那么多做甚,现成抓把柄的机会不伸手,回头别人出手更无需顾虑。”

涂婳闻言,不禁侧目再次看向她一路监护的对象:谢豫川同志。

她刚才说他什么来着?

不是善茬儿吧。

她就说她的直觉一向很灵敏。

“山匪背后有靠山?”

“若无遮天伞,哪容得宵小如此猖狂。”谢豫川淡淡凝神答复道。

涂婳轻轻扇了两下,嗯了声,宽慰他道:“没事,你也有靠山,不用怕。”

执杯的手指微顿,谢豫川眼底一抹暖意浮上来,只觉自家神明真是……性情直率。

是呢,他谢豫川如今确实是身有“依仗”之人。

半晌儿无言,涂婳诧异地瞅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谢豫川那清淡平和的眉眼,像似在笑。

两人看熊九山脸上凝重的神色,半天也不花开,涂婳不由同他聊起点别的事情。

“望远镜用的如何?”

“家神是问,千里眼?”

“嗯。”

“两军对垒,神兵利器,极为喜爱。”谢豫川如实答道。

此话不打一丝折扣,家神送他的望远镜,不止他喜爱有加,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韩其光,也非要弄走一件才肯善罢甘休,足见喜欢程度。

涂婳点了点头,“喜欢就好,那款简单易操作,非常适合你们现在的时代。”

“简单?”某人飞快抓住家神话语里的重点,不免好奇道:“还更复杂之物?”

话刚说完,很快察觉到自己这话似有不妥,连忙道:“家神莫怪,是我一时新奇口无遮拦。”

涂婳轻声一笑,道:“没事,你也是好奇而已。”

谢豫川听罢心底一暖。

家神真好。

涂婳轻摇扇子,慢声细语道:“复杂的,能观察更远的地方,还有能夜间视物的,暂时我手里还没有倍数更高的,回头有了可以给你拿去玩玩。”

谢豫川一听,连忙道:“家神不必辛苦,予珩也只是一时多嘴,不想家神为此劳心。”

谢豫川看不见家神,但大约能判断出家神所在的位置,情急之下,忽然转头出声说话,惊了对面还在犹豫未定的熊九山。

熊九山抬头盯着他,见他面朝左,一脸急色,眸光一紧,心下疑惑。

怎么了?

是神明不高兴了?

明明这屋子里,只有他和谢豫川两个人而已,但熊九山根本无法摆脱,这屋内不止有他们二人之感。

如他所想,感觉满屋子,除了他和谢豫川端坐之地,到处都是神明!

谢豫川收敛神色,转向熊九山,定了定心神。

“熊大人可是想好了?”

一句话,直接把方才的失态,彻底转到了熊九山的身上。

熊九山皱眉沉思少许,“剿匪,需师出有名,起解人员不得干扰地方俗务,这是法例。”

“萸城府衙张贴告示已数月,通缉文书贴了撕,撕了贴,此事甚至波及到京卫府各县域,王翀心思如何,熊大人应该不会忘。”

“正因本地各守备大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剿不如避,地方积习,积重难返,你不过一介流犯而已,自身安危尚且难保,野心勃勃恐招祸端,而我不过从五品之职,还只是虚挂一名头,谢将军从军多年,应知军中虚职着实不值一提,熊某手下重责压身,腊月时必要将诸流犯尽数带往寮州交差,委实冒险,如何让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话锋一转,熊九山反倒劝说起谢豫川来。

“依我浅见,不如将军带人助我等押解官兵平安过岗,更为稳妥一些。匪徒再猖狂,打劫官府总能忌惮一二,何况我已命人城中筹备防身器具,若将军能不计前嫌,从旁相助,流犯之中必有其他响应之人,如此弱者少,强者盛,同心协力,熊某倒觉得平安过岭并非难事。”

“至于买路之财,为了舍小保大,此事我也暗中筹备些许,只看当时情况如何,再见机行事。”

说完,熊九山深吸一口气,目光深远地看着谢豫川。

“谢将军,容在下多说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时运不济之时,何不潜龙在渊,他日时来运转,何愁没有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之时呢?”

“暗中纠集人手,与恶徒之罪,不相上下啊!”

这句话,熊九山憋了多日,早就想说了,今日他本不想说,但谢家在场,他去想当着谢家神明的面,聊一聊此事背后的严重性。

毕竟神明不食人间烟火,不晓得人间之事,利益纠葛,错中复杂,非是一时意气能解决的。

那青龙寨在整个盘龙岭,纠集各山头窝匪,穷凶极恶之人何止上千,他不是没有派出人手在城中四处打听,近乎十倍之数,哪里是他们硬碰硬能解决掉的。

何况他也打听过了,庆州知府一向惜命,为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匪贼猖獗,只要没捅到天上去,哪里需要亲自剿匪。

他也不知道谢豫川中了什么邪,非要在这个地方端了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