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出关有什么可着急的(1 / 1)

成烨神来一问,老衙役也不知如何回答。

“大人,凡人能随随便便通神吗?”

成烨看他一眼,道:“本官如何得知。”

老衙役闭上嘴,心道,你不知道你问我,但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

“等那些人干完活回来,单独放一起看着,少跟其他人接触,免得闹哄哄节外生枝。”

“好的,大人。”

外面气温降低,成烨在外面待的有些冷,交代完就回驿馆里的单间休息去了。

出门在外,有银钱开道就是能舒服不少,驿站里司吏的态度也变得更热情,成烨出来进去见着面都多喊一声:“成大人辛苦。”

成烨听在心里十分熨贴,在房中用过酒菜,酒气上来头脑昏沉,交代门外站岗的差兵熊大人回来及时来报,便脱了外衫上床睡觉去了。

不多时,门外站岗的士兵便听见里面鼾声如雷。

驿站司吏带人来送热水,见里面呼声震耳,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临走时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差役。

那差役冷冷地目送他们离开。

庆州驿丞下午休息过,天黑后也不困,在差事房中正在处理公务,带人对账对到一半,手下的司吏从楼下上来。

“大人,人都安排妥当了。”

庆州驿丞抬头看了眼,声音平淡,“那位主事的熊大人还没回来?”

“回大人的话,还未回来,不过小人观那位成百户的神情,胸有成竹也不担心,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出意外最好,如果出事就都推他们身上。”

“是,大人。”

庆州驿丞伸手点了点账本,对盘账的属下叮嘱道:“崔员外的东西记得从里面摘出来,孝敬的归孝敬,不该交的别往上瞎写。”

“知道了,大人。”

庆州驿丞起身,带着信任的手下下楼,路过成烨的房间时,稍稍驻足片刻,二人下楼了。

驿站里,不止有京师流放而来的人马,还有不少进京路过之人,比熊九山、成烨他们位高权重的大人多了,迎来送往久了,什么人,什么规格招待,早已烂熟于心。

大厨房里转一圈,叮嘱一番厨房的管事把活干好,庆州驿丞带着手下去外面消食。

远远望见对面簇簇营火,庆州驿丞不是很适应,“这么多人……太显眼了。”

“大人不必顾虑,我听那成百户说他们急着出关,待那位熊大人回来,他们就都走了,不会出什么事的,流犯多押解的官差也多。”

庆州驿丞笑了声,“急着出关?”

“是的。”属下点头。

又是一声轻笑,“出关有什么可着急的,先过了盘龙岭那帮子吃人的狼崽子们再说吧。”

“上面不剿匪了吗?”

庆州驿丞瞥了他一眼,“不该提的事就装聋子,装瞎子,知道吗?”

“谨遵大人教诲。”那司吏神色收敛,不敢胡说八道。

庆州驿丞深深地看了看远处,忽然问:“这一批流放的人员里,都是一堆麻烦的烫手山芋,离远点都,别沾了荤腥回头让猫闻出来。”

司吏想了想,说:“这一批里有据说能通神的谢家人。”

庆州驿丞鼻腔冷哼,“我管他们谢家人神不神,能被抄家流放到这地步,只怕什么天神下凡也不管用,扯虎皮拉大旗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那京里的人让咱们盯着点,如何回话?”

“没什么可回的,都是照章办事,上面问下来,就说狗屁不知。”

属下:“……”

行吧。

庆州驿丞见属下那张左右为难的脸,善心发作提点他:“你也不想想,都抄家流放了,京里的人还总惦记着,能是什么好事?咱们跟他们沾边,那就是跟麻烦打交道,打了交道那是不是就得往上打报告,怎么说啊?说多说少都是错!什么也不说才是正解。”

“那不说不是更错?”

“错!”庆州驿丞冷笑一声,“不说就没错!错的是下官无能,但无能又不伤筋动骨,怕什么。跟谢家这种人沾边,最怕的是,你是个知情人,懂不懂?”

“小人愚钝。”

“现在就是要做个愚钝的人,本官愚钝,本官无能,本官不知谢家是否有神明庇佑,本官只知流放人犯饥肠辘辘,凄惨无比。只要不做事,就没有好坏对错!”

手下一脸震惊,感觉这一刻在为官做事一途上,他顿悟了。

庆州驿丞在外面待了一会也觉得天气寒凉,“他们需要什么,按章支应就是,既然那位熊大人深得京卫指挥使王大人器重,这点面子还是要照顾到的。”

躬身目送上差回驿馆,司吏站在原地又看了一回谢家人的位置,转身也回去了。他感觉大人说的不无道理,不管谢家人有没有真本事,还是离大麻烦远点的好。

月上树稍,黑色鸟影在树梢枝头飞来飞去。

树根下,张达义一边咬着干粮,一边给小小的谢嘉睿讲故事,偶尔说的口干了就喝两口水解解渴,流放路上水源珍贵,但谢武英早得谢老夫人的首肯,因为感谢张大人有心照拂谢家幼子,这水谢家心甘情愿地送他饮用。

谢嘉睿年纪小,性子好,年岁不到之前在公府里也只顾着锻炼玩耍,不曾学东西。

像谢武英、谢文杰这样上京备考的谢家子弟,也不会冒昧去教导世家小少爷学问,自顾不暇。因此当张达义这样学富五车的翰林大人,用浅显而易懂的语言,给谢嘉睿讲讲上古神话一类的东西,小孩子好奇的天性彻底被激发出来。

整整一个时辰,一动不动裹在睡袋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聚精会神听张达义讲故事。

张达义为官,或许有一些耿直和倔犟,但于做学问一途,绝非那种食古不化之人,他做学问最喜格物致知。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是他最擅长的。

流放路上艰辛,哪里适合给小孩子认真开蒙,从之乎者也开始,最合适的就是讲一讲这古往今来的奇闻异志。

一则开拓心智,二则打发路途无聊,最是这种离奇曲折的传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