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别的公司，三个人日就能够拿出的产品，我们会需要六个人日才能完成。”周至说道：“不过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全部产出物都符合国际最先进的标准，等到需要参与竞争的时候，我们立刻就能够拿出来，而仅靠三个人日拿出产品的那些公司，后续可能需要十几个人日，才能够补上留下的短板。”

“只有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我们的效率才比其它的软件公司要高，”周至说道：“当然了，成本只有在这样的使用模式下，才算是比较划得来。”

这话其实是戳中了许多软件开发人员的痛点，国内如今盗版盛行，有非常好用的免费盗版软件使用，谁还耐烦给盘跚起步的国产软件纠错？等着它们迭代？

这就导致了国产软件开发只能打低价牌，想尽千方百计进行成本压缩，不要说像四叶草集团这种保证ISO标准产出物的做法了，就连软件本身都有些粗制滥造，甚至有些软件开发公司的产品，还不如用爱发电，一分钱不收的论坛软件开发爱好者。

不过这种单打独斗的爱好者能够开发出来的软件注定大不了，比如胡天宇搞出来的断点续传小工具，虽然在网上下文件很受好评，但其实核心程序也就两兆。

目前周至能够看到做得大一点的，基本上就是办公软件、财务软件、还有游戏软件。

这条路就算让四叶草来走都会很艰难，所以周至选的路是立足国际，兼顾国内，做系统和底层架构，还有就是专业的配套集成，比如工商管理系统，超商系统，医院信息化系统，校园卡项目等等。

这些项目前期垫资投资较大，系统比较复杂，研发难度较高，虽然产出效益也惊人，但却不是一般小公司可以吃得下来的。

即便如此，四叶草集团的国内软件部分的收益还是几乎难以盈利，除了字库、杀毒软件、底层操作系统，以及刚刚说过的几套专业系统外，剩下的基本就是服务于门户网站，黄页服务器等“配套”的项目了，比如浏览器和扣扣实时通信软件，这玩意儿本身是不用指望挣钱的，挣钱的是依托于它们之上的那些附加小软件。

但是别的软件公司，在这个年代生存起来就很困难的，除了依托于证券公司、保险公司、银行、邮局、电信、电力、交通等金融或者垄断机构的软件外包承接商外，直接面对普罗大众的那些软件开发商，基本上就是内部卷，外部逼，过得好的真没几个。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想像四叶草集团这样玩，那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如今的信息工程技术就是热得烫手的专业，就算自己依旧待在象牙塔里边做研究，谁没有一些徒子徒孙在面前倒过苦水？

现在活得最好的一批软件工程技术人员，几乎全都属于国外品牌大厂驻中国的办事机构，比如甲骨文、IBM、微软的中国办事处，工资进去就是八千左右。

第二批就是进入几家大企业的，目前就是号称“巨大中华”的四家通信技术公司。

再往下就是给垄断性大机构做服务的企业比如蓝天、长城，外加联想、浪潮、金山等信息技术产品集团。

再往下就是各地电信局、金融机构内部的信息科技维护人员。

差不多一个层级工资降两千，到这第四批月入在两三千的水平。

可也不能小看两三千，现在还是城市普通干部几百块，局长一千出头的年代，一个电信机房的工程师，工资可比普通的局级领导都拿得要多了。

而从这些技术人员的首选去向，也能够看得出来中国国产软件事业起步的艰难。

拿着国外的开发软件编程还行，但是自主开发出如JAVA，C++这类大型工具类软件，那就难如登天了。

当然也有很多技术人员凭借着自己的一技之长挖到了第一桶金，比如周至上一世的导师，就曾经从国外资料上找到一个板卡的图纸，然后自行研发出了移动基站的关键部件——“锁相环”。

匹配上锁相环板卡的基站，其性能稳定性要比普通基站增强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对于移动电信等大佬来说，花上七八千块就能让基站性能如此改善，要直接找老外来搞，一个基站花出去三四万还不一定达得到这样的效果。

但是帮导师焊了一学期板卡的周至却知道，导师一张卡的成本不过才四百元。

与之相同的还有周至上一世的一位师兄，这位仁兄专门帮人破解“加密狗”，破解一台也能够拿到五六千块，而且这玩意儿只要破解了一次，就能够用破解程序破解无数次。

但是这些做法其实都是存在瑕疵的，不管是导师还是师兄，都触犯了知识产权保护法，但是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积累，几年下来就身家千万，当真是所谓的“马无夜草不肥”了。

而现在依旧还坐在这里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经受住了如今外界金钱的诱惑，踏踏实实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对于这种人，周至当然是无比的尊敬和佩服。

带着这种尊敬和佩服，大家相处起来自然也十分愉快，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犯了一种毛病，就是问着问着，就搞成了论文答辩的路数，把周至和麦小苗当成自己学院或者研究所的学生了。

这也让周至和麦小苗感觉到压力有点大，因此等到当天的会议结束后，周至就拒绝了老首长在餐厅就餐的邀请，借口说国博和文化部那边还有重要项目等着他们去汇报，带着麦小苗飞快地溜了。

等来到了德绵堂门口，告别了送他们过来的司机战士，麦小苗才吐了吐舌头：“那些老伯伯好吓人，不停地问了一下午。”

“这是个好的开头，最怕是问都不如何问。”周至笑道：“不过到了这儿就是我们的主场了，尽管放松，我带你拜望两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记住一会儿要是聊得高兴了，他们说要送你他们自己写的字，画的画，或者送你随身小玩意儿什么的，千万千万不要推脱，赶紧收下。”

“咦，为啥？”麦小苗感觉好奇怪：“在联和乡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不要收老乡的东西，就算收了也要对等回礼的吗？怎么这首都的习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