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紧张的局势,就这么戏剧般的落幕了,这是之前谁也没想到的。
仅仅在一年以前,内阁以陈以勤为首,殷士谵和魏广德协助下,三人小集团几乎左右了大明朝堂大小事务。
可是就是在高拱回朝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三人小集团就土崩瓦解,大权落到了刚回朝的高拱手中。
这一年时间朝堂巨变,高拱不仅夺取了内阁权利,更是收拢人心和安插人手在六部,完成了在朝堂上的布局,接下来就是要大干一场,实现胸中的抱负。
这一日,致仕老臣杨博终于拖着老迈的身躯回到了四九城,当晚由高拱牵头,联合在朝堂中的重臣为他接风。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当年倒拱行动中,其实杨博也是出力甚伟。
而席间的主角,除了当朝首辅高拱和新任兵部尚书杨博,还有就是吏部右侍郎张四维了,他如花间蝴蝶般在席间飞舞穿插,活跃酒席的气氛。
热络到午夜,宾客才逐渐散去,不过高拱却是迟迟不曾离开。
到他这样的位置,若是无心饮酒,不想喝醉,朝中还真没几人有资格和他劝酒,所以在这一刻他也只是酒酣耳热,但是脑海依旧清明。
而杨博则是使用年岁够大,资历够老,也没几人可以和他对饮。
加之他以身体原因,对今日的酒水只是浅尝辄止,所以也是没有如同其他官员般,大多已显醉态。
“惟约,今日可曾尽兴。”
高拱开口对杨博问道。
“首辅大人和诸位同僚不辞劳苦为老朽接风洗尘,在下感激不尽,岂可不尽兴,呵呵。”
杨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乐呵呵对高拱说道。
“这次请惟约回朝,实在也是朝中正处多事之秋。”
高拱双眼已经有些微红,不是动情,而是酒意开始上头,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这脑海的一片清明。
“都说大同和议,我大明北边威胁已解,但是不瞒惟约,吾依旧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为何?”
杨博吃不准高拱话里的意思,迟疑着问道。
“鞑虏狼子野心,我岂会不知,但朝廷自下而上腐败,官员昏聩不堪,我欲整治,可若是此时虏骑犯边,又如何能安心处置?”
高拱用低沉的语气开口说道。
“首辅大人说的是,朝廷急需整顿,边事也不能放松。”
杨博逢迎道。
“花些银子,为我大明朝争取一些时间。”
高拱看着杨博,一字一顿认真说道:“请你回来,就是因为我要把边事尽托于你,你是老行伍,这方面比我有经验。”
“首辅大人但说无妨。”
杨博一直担心高拱让他回京城是有别的用意,比如想找个由头办他,毕竟致仕官员,就算高拱想要报复,也得报经皇帝批准。
隆庆皇帝,可未必会因此就发落致仕老臣。
现在看高拱貌似推心置腹的一通说辞,虽然杨博已经小心应对,但心里大抵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之前我曾上奏,兵部要增加侍郎两人,实为储备边臣。
原制尚书一人,左、右侍郎各一人,逢边疆多事之秋,边务冗杂难测,兵部此种旧人事编制难以处理繁多冗杂的边疆政务,无法适应复杂的边疆局势。”
高拱一边说,杨博就在一边不住点头,看似全都听进心里去了。
“增置兵部侍郎,以储总督之选,以支时方边事。
由侍郎而总督,由总督而本兵,中外更番,边才自裕。
首辅大人大才,此意恳切可行。”
杨博等高拱说完后才总结道,还不住夸赞。
花花轿子众人抬,杨博说话也是漂亮,拍马屁的功夫自然也是一流,否则也很难在嘉靖朝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接下来,高拱又对杨博说起几件事儿,都是他认为杨博上任后就要着手操办的。
第二条,高拱就建议慎选兵部司官。
兵部司官指隶属于兵部尚书、侍郎之下的兵部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清吏司中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员。
明朝中叶以来,兵部司官在选任上往往频繁调迁,泛泛而用,难以选拔有真才实学之人,长此以往致使司属官员们不重其职,消极应事,严重限制了兵部职能的发挥。
首辅高拱认识到司官是兵部中的重要一环,要足够重视兵部司官,严格规定司属官员不参与一般职务的轮换,只能在兵部系统内升迁。
这其实就是他思考很久后才下定的决心,这也就是所谓的专业干部,专业的事儿让专业的人来干。
高拱认为,兵部司属须经久历任,使其熟谙军旅之事,不可随意调任,如此边方缺额的情况就可得到解决。
总督与侍郎的内外调度以补替尚书之缺,兵部司官又可补边方兵备之缺,如此形成一种良性循环,既可以解决边方无人可用的问题,又可以使兵部司属谙知国家军事典章制度,熟悉兵部事务处理原则。
甚至,高拱还向杨博建议,在兵部司属的选任上,可以考虑从边塞知兵之人中选拔,毕竟他们有实战经验,远比只懂读书的进士要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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