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军大营内,尉史陈在道独自一人伏在案上喝着闷酒。
陈在道虽然在南康任职日久,可他却与董要不同,归根究底便是他陈在道不是南康人,更谈不上什么名门望族,所以一直以来陈在道都在扮演着一个圆圆滚滚的角色。
四十多岁的他很明白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如今他虽然浑浑噩噩甚至甘愿做董要的狗腿供其驱使,但不得不承认俗世洪流能站住脚已是十分不易,哪怕心有不甘也依旧只能埋在心底借酒浇愁了。
酒过三巡,些许醉意袭来,忽然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在道面露不悦,大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打扰我吗!”
“连我都不行吗?”
陈在道抬眼望去,进来原来是董要,怪不得外面的护卫一点声音都没有。
“司马大人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命人唤我便是,何劳您亲自前来。”
陈在道这一惊醉意登时消散了一般,并且连忙起身换上笑脸给董要见礼。
不过董要却没在意这些,反而是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的来到陈在道身边,就在陈在道不明所以之时,董要从怀中取出了一封谁信放在了案上。
“这...”
董要也不废话,“你看看。”
陈在道满头雾水的打开了书信,一番阅读下来却是连另一半酒气也被惊得全然散去了。这封信是巡检李本亲笔所写,虽然信中所说的城楼倒塌一事还没有传到这边来,但就以二人对李本的了解,他一撅屁股拉什么屎都不是什么难猜的事。
陈在道放下书信看着董要试探问道:“司马如何决断?”
董要一拍桌案大骂道:“这个李本真是一头猪,当了这么多年差,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他还不分不出个轻重吗?现在倒好啦,出了事倒想起我了。”
“这件事不好办。”
“我当然知道不好办,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有多大。收到信后我特意命人到县城去打听过,这次光是人命就有二十多条,其余重伤之人不下数十。张简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莫说我不帮他,就算我搭上这张老脸人家也得有人接着才行啊。”
陈在道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欲言又止停了下来,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李本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陈在道可是知道些内情,这个时候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接下来果不出陈在道所料,董要的情绪渐渐开始激烈起来,这也就是刚才陈在道想要说的,李本的信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多次提及了曾经帮助过董要的话,这句话可是让董要一时间如芒在背,因为董要知道李本提到的帮忙是什么意思,这哪里是求人,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在道见董要杀气腾腾,赶忙出言劝解道:“司马怕是多心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无人提及此事,怕是这些成年旧事也都随着杜均去了。”
“我倒是希望如此,可细细想来却又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初杜均获罪被斩,受牵连的多是太守府的掾属,在军的却很少有被牵连论罪的,想来应该是吴云怕激起郡军哗变有意为之。现在事情虽然貌似已经过去了可却是让人细思极恐,如今南康已经稳定,若是这件事被挑开,你说上面会不会彻查此事?那个张简油盐不进,到时候他会在这件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我一次吗?”
“额...”
陈在道一时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董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当初杜均一案席卷南康,临川王为了维稳或许这才没有节外生枝,现在南康各官陆续都被填补了空缺早已趋于稳定,一旦这个时候掀起陈年旧事可就再没有什么顾及的了。
“李本,你这是在找死。”
董要目露寒光杀心骤起,可这个时候他却也拿李本没有办法。
这时陈在道提醒道:“您方才说李本此案甚大,那他为何没有被收押还能写信与你求助?”
“这信是太守府那边......”
董要话说一半马上就想到了什么,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真是一时着急昏了头。
“营中之事暂托与你,我这就去太守府一趟。”
还没等陈在道说话,董要早已大步流星冲出了营帐,只留下陈在道一人怔在原地。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董要不及多想便快马加鞭直奔太守府,但是到了城外他却下马走路进了城中。
因为城西坍塌的城楼还没有清理完,董要只好饶到北门进城,然后一路小心的来到了太守府偏门。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早已安排好的一样,董要很快便被带进了太守府,又一路被引到了后院,湖心亭中琴音缈缈,南评已经在此等候了。
南评是郡署兵曹史,虽然设有郡尉轮不到他来参与军事,但有些军需调拨等事务还是需要他来处置的,所以董要和南评还算熟络。
董要见是熟人又深知南评乃是太守虞松的心腹,于是也不在乎品级高低率先上前见起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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