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宗师

“快瞧，那是福德镖局的少东家，他也来了。”

“兄台真是少见多怪，福德镖局算什么。左手边那五位公子，家里乃是开钱庄的。不是普通钱庄，而是咱们武曲星排在前三位的万丰钱庄。”

“我的天啊！他们也去天钺星吗？这么高的身份，还准备与我们挤一艘飞艇？”

“呵呵，飞艇？兄台也是被天机城选录之人，何以孤陋寡闻至此？天机城派出的乃是战舰，无往而不利的机关战舰。那些被选录上的世家子弟高兴还来不及呢，他们能从天机城得到多少实惠？远的不说，就说他们家里面的产业，想在天钺星真正站稳脚跟，家里面不出几位机关师怎么能行？说心里话，真想快些抵达天钺星，快些见到神奇的罡风巨岛，见到仰慕已久的授业恩师。咱们没有成为修士的潜质，凭着脑袋里的学识成为机关师也是不错选择。”

“就是，修士算什么。听说天机城的机关师可神气了！出入有修士护驾，每个人配备储物法宝，每个人均有强大机关兽，每个月的精贴更不用说。嘿嘿，向校长田茂平致敬。”

“马屁精，战舰来了。”

偌大码头静了下来，前来送行的亲人挥泪作别。更多的是拖家带口，行礼满车。

随着悠长汽笛声响起，一艘气派非凡古怪战舰徐徐降落，舱门大开，十个胸口画着天机城标志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见到外面人山人海景象，神情甚为平静。

为首之人拿出一只机关大喇叭喊道：“大家听好，我乃天机城接引使，恭喜诸位通过测试，成为学徒。你们想一同前往天钺星的家人将得到妥善安置，验明身份后请立即登船！要有秩序，不要随意挤兑，笨重行李可以交给我们保管，到了地方再以号码牌取回行李。”

说着，那些天机城弟子忙碌起来，七个人登记造册，拿出古怪盒子对准登舰之人放出闪光。随后盒子吐出一张惟妙惟肖图画。此物居然能将登舰者的相貌摄在半寸见方纸片上，引得人们惊呼。有些人甚至以为被摄去了灵魂，这是天机城控制人员的手段，于是战战兢兢起来，不敢造次。

两个时辰后，码头上为之一空，后面又来了两艘战舰，才将所有人带上。

天机城弟子几乎人人有储物装备，而且已经形成制式化，虽然空间不大，但是也能装下不少物品。当然，那些行李都存放在一溜溜特质磁卡内，只需妥善保管即可。弟子们偶尔帮人带些物品，也能从中捞取一些小油水。

就这样三艘战舰快速启动，排成品字形向着远方飞去。路上的安全自然很有保障。

此地码头上的一幕，在很多城市或星球上演。对于天机城的所作所为各大门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带走的人口并不算多，而且那些人无法修炼，却能换来不少实惠，何乐而不为？

眼下已是火烧眉毛关键时刻，星煌界已经下令，将于三个月后组成联军。掌门和有头有脸长老都要参加，不得推脱。并且言明，去之前要先定下继位之人，这是一场苦战，多半有死无生，要有赴死精神。

事实上，天机城占了大便宜，选录之人均是聪慧之辈，学识过人。不要小瞧这些人的力量，他们多出自名门望族，即使是平民百姓也颇有建树。并非愚昧无知之人，至少写写算算信手拈来。有了他们加入，辖区将变得有条不紊，根基更加稳固，甚至开枝散叶，指日可待。

无疑，在这乱世中，天钺星已成为一处人人向往人间净土。天机城充满着朝气与活力。迅速积累财富，迅速消耗财富。所辖诸岛高楼林立，广厦千万，工厂处处，盛况空前。

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行业，除了机关师之外，就属那些拥有潜艇的探险者。

不得不说海洋之中拥有众多宝藏，很多人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款爷”，而且此类人数还不少。这就好像是唾手可得梦境，有希望，有利益，就有人愿意为之不懈努力。一些幸运的年轻人短短数月封妻荫子，诱惑性相当之大。

机关师与探险者之外，那些先一步看到契机的“藻农”最为吃香，他们学习了种植油藻的方法，之后选取一处小到不能再小的海岛，在周围进行大面积种植。

若是遇到水质好的地方，油藻便会疯狂生长。虽然对海中生物的生存空间造成一定影响，但是与妖兽带来的恶劣后果比起来，要强上百倍。而且油藻还有吸附污秽净化水质奇效，就算油质泄露，当即便被附近油藻吸收，天机城上门收购，赚头不小。至于金贵的油瓜，情况略有不同，那是用作润滑剂的作物，需要在特定环境中进行精心培育，不过所得颇丰，很多人愿意尝试。

天钺星正以她的独特魅力形成自己的人文环境，世所瞩目。

很多事情只有天机城高层清楚，比如说海底定居地出产情况，已经不能用车载斗量来形容，提供了丰富的物质资源。又比如永恒要塞的降临，至今已有三百五十人继承了上古文明衣钵。天机城甚至出现了佛塔和道观，充实了宗教文化空白，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人类足迹遍布四海，尤其是巡航战舰的出现，先前未被肃清的妖兽全部受死。

有些孱弱妖兽抓到后，放在特制园区中，作为观赏性物种。很快妖兽园区成了孩子们最为喜欢去的地方，光门票就赚得创建者合不拢嘴，叫嚣着妖兽品种实在太少，要从外界大量引进，开办更加宏伟，更加安全的赏兽园。

众多娱乐性产业的出现，说明天钺星的富足，说明百姓手里面有钱了，能在乱世营造出盛世景象，令人啧啧称奇。消息传出后，带来大量人口，而天机城也确实争气，就像无底洞一样，提供着海量工作岗位。产能一再提升，仿佛不存在发展瓶颈一般，扶摇直上，跃居顶峰。

再看天钺星本土势力，他们组成道义联盟，势力范围一缩再缩，将岛屿连接到一起，统统居于大海西方。

天机城没有赶尽杀绝，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那些根基深厚世家大族。双方依然是合作关系，那些腾出来的岛屿自然是用“高价”买来的，一切手续合法化。在道义联盟也有田茂平的人，林凤儿精着呢！捡起老本行，拜请刺客上人搞起了天一门暗部那一套，结果卓有成效。

这便是天钺星现状，控制，控制资源，控制人员。有的时候田茂平都觉得其发展速度超出预计，产能一再扩大并非好事，战时繁荣是虚假的，之后未必会如此。

出路也有，那就是摆脱对于纳元的依赖性。固然浩劫之后发行纳元玉璧使世俗界与修士界关系贴近不少，让人们觉得放心，不用再怕修士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但是里面的弊端同样不小。一些商人通过钻营，搜刮了大量纳元玉璧。骑在修士头上作威作福，阶级的对立一刻都未停止过。

在此环境下，天机城大胆使用新的货币体系。将纳元解放出来，让天地灵气最大限度自我恢复，形成优良循环，而不是成为某个势力垄断产物。

明文规定，天钺星灵脉禁止开采，田茂平更是亲手碎裂数块仙石，将灵气补充到天地间，以此作为表率。

人们不再使用纳元玉璧作为大宗商品汇兑之物，而是使用天机城发行的磁卡和纸币。天机城就等于天钺星的官方，在辖区内使用纳元玉璧不被承认，只有兑换成磁卡和纸币才能进行交易。

民间的纳元玉璧收集上来，这是一笔巨额财富。机关师是贴近百姓的存在，并非高高在上修士。所以居民很有安全感。自古以来都是怕这些修士为非作歹祸害地方，所以浩劫之后将一部分天地灵气资源放到百姓手中，以安民心。

解放纳元玉璧未必是对的，不过在现阶段来说却必不可少。因为进入天钺星的修士越来越多，虽然里面高阶修士凤毛麟角，但是治安问题仍令人头痛。天机城的修士太少，无法顾及周全。

占有大量纳元，禁止掘取灵脉，便拥有了控制大部分低阶修士的根本因素。

而天机城议会成为集权中心，说一不二。跟随田茂平的族群，都得到了长足发展，幸而这些势力原本极弱，根底不强。否则真要担心反客为主了。

那些低阶修士数量庞大，总要给他们找些事情去做。天机城开发出一系列配套机甲。海洋的广阔，无疑是宣泄过盛精力的最好地方，那些机甲具有抵消水压作用。稍微高档的还有战斗能力，想要得到纳元不能不劳而获，海底下宝贝多的是，哪管收集到一些珍珠作为装饰品也好。

未来，机甲士或许能够走出青冥层探索星空，从宇宙空间搜寻资源。总不能让他们闲下来。越是低阶的修士，一旦具备了些许力量，就喜欢在旁人面前刻意显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容易引起争端，必须有人牵着鼻子走，才能促其成长。

其实，每个人只要物尽其用就好，像是天煞小组的二号，他不是有收徒**吗？这回让他收个够，凡是低阶修士中的歪毛淘气，痞子无赖，都让胖子去教育，大毒物带着小毒物，就是不准随意杀人，其他手段尽力施展，劳动改造也成，威逼恫吓也好，总之尽量灭绝祸害根源，不叫治下出乱子，保证天机城的安全。使之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圣地，机关师的摇篮。

统治阶层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田茂平已经习惯于偷懒，做起甩手掌柜来当仁不让。

这日，他独自一人进入芥子工作室，机关师注重精神境界提升，永恒要塞石壁图解全数破解。天机城跳跃式成为超级势力组合。接下来是该获得宗师印信了，时间已经不多。

拿出水晶球，深吸一口气，取出龙族元精吸入鼻孔。

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紧紧收缩。浑身经脉好似跳了一下，之后进入物我两忘状态。浑浑噩噩凭本能修炼起来，眼底露出一抹金芒。

渐渐的，双眼汇满金色光芒，神智恢复清明。这龙族元精是经过数次压缩，数千修士共同施为，才精炼提纯而成的产物，自然非同一般。

连忙又取出姑姑田玉兰带回的金风玉露，这东西是增强修为的上古奇珍，一切都是为了冲击宗师境界做准备。

别看天机城对机关师细分出不少等级，真若论起来，与上古机关师尚有本质上的区别。至今，只是借助天空之城和永恒要塞两个地方，对前人的知识做出破译。属于拿来主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总能看得更远，而田茂平现在所做的就是成为真正的巨人。

魔婴突然爆发，两种不同性质力量渐有调和趋势。始料未及，连忙拿出众多物品。以不变应万变，体悟体内每一部分的变化。尤其是精神层面细微之处，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很快理清出头绪，问题出在金风玉露上面，这是一种比较柔和的能量。而辛苦修炼出的真元与意外得到的魔元并非真正调和，仅仅是在金风玉露融合下凝成麻花，绞成一股。

想要将经脉和魔婴完全贯通，并将力量精心梳理一遍，会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幸而芥子工作室属于半空间，有着十倍时差。

扎下心来运转功力，每当支持不住消耗，就摄取一点点龙族元精，之后咬牙坚持，提升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走到时间与空间尽头，两种格格不入的力量总算凝成一股。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如果说以前刀剑合璧能引发类似上古的大神通。合成之后，力量通玄，撼天动地，亦不是什么难事。唯一可惜的是，在原来基础上，无论怎样尝试，精神境界都无法高效提升。情不自禁怀念起与六臂魔怪残留神魂争斗时光，那是魔噬后精神力量又一次飞跃。总感觉与宗师境界仅一线之隔，可是这半步距离如同天堑，无法跨越。

重新拿起水晶球参详起来，球体内有一件印信，能够取出来就说明拥有成为一代宗师的资格。上古年间获此殊荣人物大概也不多，难道拼着心神受创，搏上一次？

摇了摇头，觉得风险太大。马上就要赶赴战场，这期间受伤无异于找死，天机城必须有强力人物主持大局。所有门派都要出面，想厚着脸皮窝在家里没有半点可能。

要知道，成为全人类公敌可不是好玩的，最先就要承受星煌界怒火。不过星煌界究竟出几分力，很不好说。所以要见机行事，里面肯定有内幕。若不是妖族触犯全体人类利益，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算了算时日，觉得还有时间吸取龙族元精，近期收集了如此多奇珍异宝，就算嗑药，一丝一丝去磨，也多半会成功。

打定主意，默默修持起来。期间，不断整合学过的知识，以及战场上的经验。

慢慢的，眼窝中金芒变得极淡，近乎绝迹。身上气息时而扩张，时而收敛，更多的时候是平静。心如止水已不能尽数形容此时状态，心灵深处变得无比空虚，作为人的感情正在遭到摒弃。难道想成为宗师，就要化为无欲无求存在？

“不，这绝不可能。”

心头一阵呐喊，机关神兽尚且具有灵智，机关宗师又岂会是行尸走肉？很显然，田茂平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向前一步海阔天空，向后一步万劫不复。没有侥幸与捷径之说，只有实实在在拼搏。

“世间万物，皆有规律，机关之道，在于组合。周而复始，衍化无穷，得此成就，问心无愧。”浑身一震，许多无法形容思想纷至沓来。想要看得清楚些，却又消失不见。

田茂平从瞬间迷茫中苏醒，紧接着拿起水晶球进行拆分。撑起掌心，抽丝剥茧，不断有晶体碎片脱落。

本以为已经进入宗师行列，谁想破解此球异常困难。

执着是机关师的通病，已能感受到印信携带着大量信息。既然开始行动，停下来将前功尽弃，再来一次不知耗费多少时间，故此硬生生拆解下去，希望凭借毅力获得认可。

两天，一颗水晶球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才分解到最后一层。

揉了揉疼痛太阳穴，深知不能歇息。就如疲劳过度走到雪峰高原，一旦歇息便会长眠不起。道理是一样的，必须再接再厉，凭借那股韧劲向前，否则前功尽弃是轻的，精神境界将直接陨落和坍塌。

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接触最后一层障碍，无数方法在脑海中组合分解。路径千千万条，却必须找到唯一的出路，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此刻，晶片已是肉眼难见程度，只能通过感应去摸索，去控制，去领悟。

又是一天一夜，田茂平完全不顾仪表，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青筋暴露，双眼通红。整个人折磨得不成样子，熟悉的人若是见到了，几乎认不出来。

捂着好似裂开的头部，发出非人般的嚎叫：“不行了，不是人干的活。”

“怎么不行？难道这就收手吗？区区宗师，算得了什么？起来，不要偷懒。”

“哼，即使是死也比这种痛苦好得多，魔噬与其相比都是恩典般的轻抚。”

“哈哈哈，狗屁。你的愿望呢？光靠外面那些下三滥机关师吗？没有人进行指引，没有宗师对现行机关术进行整合，始终是糊不上墙的烂泥。相信自己，你是最强的，恒古至今少有的强者，所有一切都在你的股掌之间，何以在成功之际消沉下去？”

“你是谁？不对，我是谁？好像是？想起来了，我是恒古至今，最强机关宗师！”

吼叫声多少有些变味，不过田茂平确实清醒过来，手指点向水晶球。流光泄露出来，无数信息充斥在周遭。

印信，宗师印信，起初只有指甲盖大小，进而像是种子一样生长起来，最后长成一颗碧绿大印，上面隐隐刻着四个大字。也许是境界仍然不够，所以那四个字没有显露出来，雾气昭昭看不真切。

成为宗师，竟然如此之难。田茂平趴在工作室静静的呆了十二天，最后眼窝爆发出蓝光，一闪即逝。

颤抖着坐了起来，将印信收到鸣雷作战服中。

十二天消化了无处不在信息流，得到了很多知识。同时也想了很多，天机城现在体系并不完整，有必要使它的模式进一步优化。

就在各大门派整合队伍之际，天机城风向变了，很多原有研究思路更加高明，很多耗费能源较多机关被回收。机关师晋级大殿成为了类似宗教圣地的所在。

田茂平登上高台宣讲三天三夜，所有机关师听得如痴如醉。对于机关术的理解上升了数个层次。

三天三夜之后，田茂平站起身来看向台下，朗声道：“今日且讲到这里，机关术终究是工具，穷究格物至理，创造革新。我们机关师的道在于创造，有责任惠及苍生，泽及后世，以达到万法归宗境界，使天地的发展趋于完美，使人类得到佑护。本尊宗师境界已成，当立大教，造化天地。从此往后，天机城便是天机教发祥地，应载入史册。”

说完此话怔住了，怎么心潮澎湃就决定立教了呢？还随口说出惠及苍生，泽及后世之言。从始至终只想发家致富，顶多恢复机关术文明，却也未想过成功后怎样去做。

“哗”下面群情激动，黑压压跪下一大群，山呼万岁。赵博成带头宣道：“教主在上，弟子诚心皈依，愿我教发扬光大，造化天地。”

“我等愿意皈依，今日立誓，日月可鉴。愿我教发扬光大，造化天地。”

这真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田茂平心中很不平静，从今往后他便是一教至尊了!